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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夜,帝易服,杂内侍四十馀人中,出东华门二里许,至镇安坊。镇安坊者,李姥所居之里也。帝麾止余人,独与迪翔步而入。堂户卑庳,姥出迎,分庭抗礼,慰问周至。进以时果数种,中有香雪藕、水晶频婆,而鲜枣大如卵,皆大官所未供者,帝为各尝一枚。姥复款洽良久,独未见师师出拜。帝延伫以待。
——《李师师外传》
太阳向西方渐渐沉下去的同时,阳光的色泽也会开始逐渐的变化。
刺眼的光芒渐渐染上淡黄与淡红的色调,一点点的蔓延开去,直至这种色彩笼罩了整个东京城,于是,御街北巷这边的热闹便也渐渐的散发开来。
樊楼在这样的热闹里,就像是一片宽大蜘蛛网的核心。若是从半空中俯视,周遭的人流会以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延绵成一缕缕的丝线。
可若是真正离近了去瞧,就会发现,这些丝线所代表的人流是不断涌动着的。时不时的,就会有三五成群的人,走进这蛛网的中心——樊楼当中。
花灯缓缓的点亮起来,热闹的气氛以一种缓慢却又确实的速度升腾起来,这其中,自然夹杂着人声与车马声的往来。
一只流浪狗趴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儿,好在平素无人打扰,于是就成了这流浪狗最安全的窝。
转头的街面上,热闹的声音传来,让这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有些惊醒,竖起了耳朵。
吱嘎一声轻响,流浪狗头顶上打开了一扇窗子。
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多时的流浪狗早已熟知了这扇窗子的作用,这时候哀鸣一声,连忙起身往旁边跑了两步。
几乎是它跑开的瞬间,一盆脏水泼洒到了狗儿原本趴着的地方。
“动作快一些,这人可都往店里涌了。我可跟你们说,今天是了不得的大日子。要是哪里做的让樊楼丢了面子,那可不是扣扣工钱就能够解决的事儿!”
一道人声从打开的窗子里传来,很快的,这扇窗户又被重新关上了。
流浪狗瞪着一双眼睛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窗子没有再次打开的意思,这才重新凑到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头。
低头闻了闻,刚刚泼洒下来的水里混杂了一些鸡血的味道,这不免让流浪狗很是兴奋,伸出舌头舔了舔。
它所在的这一处地方虽然昏暗。却是一个足够好的地方。
打开的窗户经常向外面抛洒一些杂务,有时候的脏水,有时候是烂菜叶子。而在一些运气很好的时候,流浪狗还能够在那些烂菜叶子里面找寻到一两块骨头。
这也是它在这里安家的原因了。
骨头是有的,肉骨头肯定轮不到它。因为这扇窗子的另外一头正是樊楼的厨房,即便客人们真的有酒菜剩下来,酒肉之类总要受到小厮和厨子们的层层盘剥,连人都分摊不到,更不必说窗外的一只太平犬了。
厨子在这样的酷暑天里忙活的满头大汗,即便现在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可空气中的热浪依旧从四面八方的向毛孔里头钻,就好像要将人都烤熟一般。
厨房在这时候就成了一个天然的蒸笼,水蒸气与柴火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独特的视觉与听觉,让人下意识升起一种炙热的感觉。
在这样的世界里,各式各样的香气也聚集在这里。身份最高的掌厨颠了两下大勺,伸手从锅里捻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美滋滋的尝了尝,然后嘱咐旁边的人多加半勺盐。
然后,掌厨又横跨到蒸笼的所在,眯着眼睛从烟雾缭绕中掀起一层蒸笼来。看了一眼里面鱼肉的颜色,大吼一声:“还他妈等什么呢!还不快点装盘子走菜!”
连忙有人答应,过来一阵的忙乱。
各式碗碟菜色一一摆了,放在木制的托盘上。一声呼唤之后。自然有十二三的小仆快步冲进来。
“清雅阁的菜,还有一坛子酒,快点送过去!”
小仆痛快的答应,极有架势的单手托起托盘来,四平八稳脚步又极快的走出了厨房的大门。
酒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小仆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右肩上扛着的各色菜肴,干咽了一口吐沫。
他脚步飞快的穿过庭院,入得正厅,从后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还未等走到清雅阁门口,他便已经瞧见了那两个站在门外的守卫,眼睛向楼下一瞟,果然那几个同样跨刀的护卫如今仿佛楼子里的客人一般,正在下面的桌子旁围坐着。
唯一能够区别出他们与其他嫖客的不同,就是他们杯子里是水,而不是酒。
台子上已经有姑娘在弹唱,花厅早已热闹起来,座无虚席虽然说不上,但到了如今这个时辰,也已经差不多了。
整个东京城的热闹,有半数是在这条巷子里。尤其是到了掌灯时分,就仿佛整个帝都的活力都被吸进了小巷中似的,让人的脑子嗡嗡作响,伴着酒气一同混沌起来。
端着酒菜的小仆走近了清雅阁,看着那两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护卫,心脏不免下意识的缩了缩,觉得有些畏惧。
在樊楼这种地方干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偶尔带一两个护卫出门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大张旗鼓带在身后的,的确并不多见。
傻子都知道这屋里人物身份尊贵的要命,小仆有些紧张,面对着那两个护卫审视的目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哈腰的赔笑:“二位大人,小的给里头送酒菜。”
护卫打量了他一番,两双眼睛在他的腰间、衣袖、靴子口纷纷过了一遍,确定他身上不可能隐藏什么凶器,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小仆被那两双昭子打量了浑身冒冷汗。他曾经听其他的客人说过,这样的护卫,与寻常人家请的那些家仆完全不同。从目光和气度就能看得出来,必定是真正刀口舔过血的。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小仆不知道那客人所言到底是真话。还单单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但畏惧却是他真真切切体验到的东西,所以他不得不选择相信。
为了避免对方一个动作把自己宰了,小仆小心谨慎的冲着那两名护卫点头哈腰一番,这才轻轻的叩了门。唤道:“萧郎君,小的给您送酒菜来了。”
不多时,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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