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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银两打通关节。唉!郎庚是个跛子,只要像辜兄般对他略有所闻,便可以拆穿我。我真的失策,像被鬼迷了似的。”
辜月明淡淡道:“你顶多只有十多天的时间,以阮修真的审慎,定会设法查证京城是不是有此号人物。”
乌子虚大喜道:“如此辜兄是决定帮我隐瞒了。”
辜月明轻描淡写的道:“我从不管别人的闲事。你的事我不会插手,不会揭穿你,但亦不会证实你是郎庚。”
乌子虚讶道:“既是如此,辜兄大可当没听过郎庚,更不用来见我,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辜月明道:“我爱怎样做便怎样做,我没空去理会别人怎样想。”
乌子虚为之语塞。
辜月明沉吟片刻,道:“我来见你,是因为想弄清楚一件事。”
乌子虚不解道:“是甚么事呢?”
辜月明双目射出奇异的光芒,定神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缓缓道:“阁下挂在百纯居处的大作,画中乘古战车的美女,是否确有其人,她现今在何处?”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蓦地狂风大作,从不同方向的门窗卷进厅子里来,阁外树摇叶动,天地变色,雀鸟惊飞。两人你望我,我看你,都生出异样的感觉。
雨点洒下,开始时还蛮有节制的,不旋踵天像崩塌了般,大雨一发不可收拾,阁外变成了一个水的世界。
丘九师叹了一口气。
百纯幽幽道:“真是这么难说出口吗?”
丘九师点头道:“确是如此,因为我说出来,怕你会认为我疯了,又或阮修真疯了。”
百纯精神大振,秀眸闪亮的道:“原来这么有趣。快说出来,我最爱听荒诞离奇的事。愈是荒诞离奇,愈好。”
丘九师开始发觉百纯深藏的另一面,她追求刺激的一面,和她说话绝不会感到沉闷。楼外的雨愈下愈大了,一切都被暴雨包裹笼罩,似只有他们的平台雅座独立其外,而岳阳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它一切人事再不关重要。忽然间,他感到说甚么都没关系,只要够刺激便成,投百纯的所好。
丘九师收回望着外面的目光,向百纯瞧去,看到她的渴望和期待,沉声道:“若要用最精简的话去形容,就是我和修真正对抗一张由某一无形之手操纵覆天盖地的命运之网,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网中之鱼。而这个情况只有我和修真晓得,其它人任他三头六臂,智比天高如五遁盗、辜月明之辈,仍只是条可怜无知的网中鱼。”
百纯容色转白,道:“百纯给你说得心寒了。”
丘九师苦笑道:“那我是否应说下去?”
百纯喜孜孜的道:“说得这么好听,当然要说下去。为何你们会有这个想法,你们从何得到这么离奇的推论?”
丘九师登时对她的灵悟刮目相看,大奇道:“百纯真的明白我在说甚么?”
百纯白他一眼道:“有甚么难明的。快说!你们凭甚么根据?”
丘九师道:“主要是根据两件事。首先是修真在不同日子为同一事起卦,卦虽不同,卦象如一,显示厉鬼作祟。接着我们收到消息。指一个貌似五遁盗者凭手上一两银,在洞庭南一个镇的赌馆连赢七局,任赌馆的人如何出千用术,都败下阵来,让他携五百两银扬长而去。修真因此生疑,到那间赌馆去调查赌馆的人是如何输的。我则到岳阳来见钱世臣,原因是认为钱世臣传家之宝天女玉剑,会是五遁盗下一个盗宝目标。当日百纯被那甚么岳阳六公子拦着马车,修真刚赶到岳阳,在这个雅座向我详述调查的结果。”
百纯蹙起黛眉,凝神看他,缓缓摇头道:“我仍不明白!”
丘九师道:“此事超乎常理,实不易明白。先说修真调查的结果,就是赌馆的赌术高手像被鬼迷了似的,明明该掷这个点数,却掷了另一个点数出来,修真由此得出结论,冥冥之中,有个无形的敌人,正在布下一个命运之局。此局以五遁盗为核心,旁及所有与五遁盗有关的人。”
百纯深吸一口气,道:“世间竟有此异事?如果你们不是过虑,便既恐怖又刺激,且不是人力能抗拒。可是这与你和我有甚么关系呢?”
丘九师道:“就在我从这里跃往街上的一刻,修真恍然大悟,岳阳六公子为何不早点截着百纯,又或迟些儿,却偏要在斑竹楼前发生,令我们无法置身事外,正显示那个无形的敌人,在暗中操控一切,引导事情往某一衪属意的方向发展。而这个局一环扣着一环,只要我们能破坏衪其中一个环节,可破掉这个命运之局,一切尽回我们的掌握中。”
百纯倒抽一口凉气道:“给你说得我毛骨悚然。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们的相遇,是这个命运之局其中一个环节,可是我能够起甚么作用呢?”
丘九师道:“至少百纯为五遁盗争取到八天宽限之期。直到此刻,我们仍看不破衪整个布局,只深信这个无形的敌人是站在五遁盗的一方。而我们正一步一步被衪牵着鼻子走,处于下风守势。”
百纯皱眉道:“你就是因为要破局,所以爽约不来见奴家。唉!百纯不知该怨你还是同情你。告诉我,五遁盗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不理了。”
丘九师像忘记了楼外愈趋狂暴、肆虐岳阳城的风雨,双目奇光进射,语调铿锵的道:“我和修真早在加入大河盟前巳互相认识,且有共同目标志向。修真研究古今治乱兴衰,我则修习兵法武功。我们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却希望能拨乱反正,令国家重上正轨。要达到此一目标,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是我们加入大河盟的原因。”
百纯欣然道:“口说自己有大志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像公子和阮先生付诸实行者,百纯还是首次碰到。可是我不是清楚表明了立场吗?百纯是不会阻挠公子的男儿大业的。”
丘九师叹道:“情况岂是如此简单,在某一些情况下,问题将会出现。”
稍顿续道:“有些话我真的不想说出来,说出来后,百纯对我的看法和印象,会永远不能回复到说出来前的样子。”
百纯大感兴趣的道:“你似乎是要主动介绍自己的缺点,对吗?”
丘九师目光投往雅座外被水帘封锁了的世界,满怀感慨道:“当我选了要走的道路后,便晓得终有眼前的情况发生。面对能使自己动心的女子,但却无福消受美人恩。”
百纯欣然道:“我从未听过这样悲壮的情话。公子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丘九师的目光回到她身上,双目亮起来,沉声道:“我研究过自古以来各大小战役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战争是绝对不宜胆小鬼又或道德家参与的。战争的本质就是无情,只可以动脑筋,不可以动感情。举个例来说,例如在一场战争里,我和修真各率一支部队,在不同位置与敌人交锋,如果赢了此战,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们。而致胜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我必须牺牲自己和部队,以得到最后的胜利,而我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可是当我丘九师心有牵挂,便会犹豫,致坐失良机,输掉最后一场仗。百纯你明白吗?如果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是不能不为你着想的。”
百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点头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了。可是我深信在战场上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你根本不会遇到你害怕的那种情况。”
丘九师苦笑道:“百纯你错了,类似的情况早出现了,只是你没察觉罢了!”
百纯娇躯轻颤,花容转白,道:“你是指五遁盗?”
丘九师闭上虎目,好一会后再睁开来,道:“百纯确是冰雪聪明。我明白百纯,对五遁盗是同情的。坦白说,如果我有选择,我绝不会碰五遁盗半根寒毛。可是我没有选择,这再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又或五遁盗是不是罪该一死。而是为达致最后胜利,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五遁盗正变成这么一个关键性人物,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们必须杀五遁盗。百纯明白吗?”
百纯的脸色更苍白了,说不出话来。
丘九师惨然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要做违背良心的事。该死的是我们帮主的不肖子、绝不是五遁盗。可是除非我放弃自己选定的路向,否则我只有一个选择。我可以告诉百纯,在这事上我是绝不会改变的。百纯可以接受我这样的一个人吗?”
百纯咬着下唇,低声道:“你不觉得这像一种注定的宿命吗?为何你不去对抗衪,另找一个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丘九师点头道:“若阮修真的脑袋仍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世上极可能没有这么的一个可能性存在。百纯回家去吧!设法忘记我。我丘九师会破坏你的生活,你可以恨我,甚么都好,我根本配不起你。”
大雨继续肆虐着岳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