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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道:“奶奶,今儿我听秋嬷嬷说,太太屋里的喜儿和乐儿,一个配给冯龙,一个配给冯贵,可是真的?”
英莲收了笑,故意把头点得重重的:“中午我听少爷的意思,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不想海棠闻言,竟有些委屈:“好好儿的,少爷为何急着给小厮们配婚呢?”
英莲好笑道:“你是不急,人家陈嬷嬷、桂嬷嬷可急疯了,他们的儿子可都是二十好几了,再不娶亲你想让人家何时抱孙子?”
“可……”海棠气急,后面的话却又不好说出口,只愤愤将手里的毛巾狠拧了几下,重给英莲擦背。
“停停停!”英莲吃痛叫出声,转过头瞪她一眼,面上却是依旧藏着笑,“你啊,明明心里在乎那冯龙,偏偏还嘴硬,只会在我这儿生闷气有何用?”
海棠恼得眼圈一红:“我哪有?”
英莲白了她一眼,驳道:“还嘴硬?若是没有,你现在这一副醋妇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呢?”
“我……”此番,海棠终于词穷,心下却当真委屈极了,忍不住哭道,“奶奶尽管取笑我好了!”
英莲忍不住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你这呆子,我如何是取笑你,我是要点醒你呢?你舍不得离了我,我心里自然清楚。以往我只当你没认清自己的心,也由着你。如今你自己也应看明白了,你对那冯龙也是有意的,前日里陈嬷嬷也来向我求你了,只你这自己一根筋在那里吊着,刀枪不入,我也只能这般试你了?”
海棠眼中一惊:“试我?”
“可不是?”英莲觉着肩上有些冷,只将身子往水里沉了沉,道,“自我知道秋嬷嬷的事情后,你的归宿问题就一直悬在我心上。放你出去嫁人,想你也不愿意,我也是舍不得的。放眼整个府里,冯龙、冯贵两个是爷最得力的,但若说贴心,冯龙跟了少爷出去了两年,自是比冯贵更胜一筹。你往日里又和他亲近,二人也生了情意,这次若你嫁了他,一来可继续留在我身边,二来冯龙定会真心待你,如此岂不两全?”
海棠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道:“那喜儿不嫁给冯龙了?”
英莲失笑,嘴里差点呛着水:“说你呆你还真呆?你若再这么傻乎乎的头脑不清,我便去求少爷,莫说什么喜儿,便是那春儿、夏儿、秋儿、冬儿也一并赐给冯龙去?”
海棠被激得黑面涨红,忙求道:“别别别。我的好奶奶,海棠错了,你快些饶了我吧!”
英莲嗔她一眼:“怎么,想清楚了?”
“嗯。”海棠臊得垂了头,闷闷道,“但凭奶奶做主就是了。”
英莲看着她,念了一句佛:“哎,终于成了!”
过了海棠这关,剩下的便都好办了。
翌日,冯渊与英莲早上去省冯母,顺便列了一张清单,细细记了小厮们的婚配情况,简直将冯母屋子里那一窝老嬷嬷喜疯了。
冯母将那单子看了,也十分满意:“很好。冯龙、冯贵、天来、福生本就一般大,是早到了娶亲的年纪的。这些年一来是府里没有年轻姑娘,二来是要守制,竟也将他们耽误了去,如今趁着我还在金陵,赶紧办了,也让我能好好得喝几盅喜酒!”
身后的桂嬷嬷、陈嬷嬷忙都跪下谢了恩,又忙着给冯渊、英莲磕头。
英莲笑道:“既如此,如今北边的将军府的说到就到了,也不知还剩下几日工夫。索性趁着这几天,就把事儿办了吧,也叫府里的老人省下一桩心事。”
冯母一听,忙赞道:“原该如此。要凭我的意思,要办最好选同一天办了,既热闹,又省事,也省了我挨家挨户地蹭席了。”
冯渊笑道:“母亲这个主意果然是极好。要我说,下个月初二就是个好日子,若几位嬷嬷不嫌仓促,便在那日将这喜事办了可好。”
几个嬷嬷一听,哪有不应的。便连闻讯赶来的曹福家的也喜得连连点头,直称往李庄头家下聘时利索些便是。
如此,到了三月初二,冯府可是极热闹的。
冯龙娶的自然是英莲身边的海棠,曹天来娶的是李庄主家的三姑娘李盼儿,冯贵和张福生两个娶了冯母房里的喜儿和乐儿。
原本下人的婚事也就简单,一袭嫁衣一顶轿子抬回各家院里也就是了。然这次四对新人一起,长辈又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比平日里隆重些,在院子里共同摆了酒席,关了门也未请外人来,倒是痛痛快快喝了顿喜酒。
彼时,英莲因海棠出嫁,心中十分不舍,送她上花轿时两人都依依不舍,拉着手直掉眼泪。最后眼见花轿在唢呐炮竹声里被抬走,英莲竟难受得心如针刺,忍不住伏在冯渊怀里哭了,冯渊竟是哄她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笑道:“明日就能见了,怎生跟嫁女儿一般?”
英莲听得面上一红,直推了他一把道:“这个时候你还拿我取笑?你可要多叮嘱冯龙,若他欺负海棠,我定不饶的!”
冯渊忙道:“还用你说,冯龙见你护海棠的样儿怕也是不敢的。放心吧,他二人都是好的,定能和和美美,你就别瞎操心了。”
听他如此说,英莲虽在怀里点了头,到底还是有些伤怀的。因是府里四个得力的下人共同娶亲,英莲也不敢在海棠的妆奁上太下功夫,她带走的那箱东西略值钱些的也便是平日里英莲送她的几件首饰罢了。好在最后冯渊出面赏了她一套银饰头面并十二件四时衣裳,才显得体面些。
酒席上几对新人一同拜了冯母,后又请出了冯渊和英莲来拜,最后才轮到各自的高堂,如此吹吹打打,嘻嘻笑笑着才送进洞房去了。
英莲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便已经面有浮红,冯渊想着稍后各家定还要来敬酒,恐她吃不消,酒席吃了不到一半便借故领她回房去了。
彼时英莲确是喝多了,头晕得很,冯渊让秋嬷嬷煮了醒酒汤,亲自喂她喝下,又喊了春儿打了热水进来,春儿本想上前服侍,不想被冯渊屏退了,最后自己上去拧了热毛巾,细细替她擦脸。
然英莲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却不比平时乖巧,扭着脖子躲着那热热的东西,还伸手在冯渊胳膊上打了一下,喊了一句:“坏人,拿走!”
冯渊哭笑不得,平日里他看得紧,从没让她喝醉过,今日海棠成亲,她着实高兴得很,开始时才没有拦着。现在想来,当真后悔得紧!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冯渊一面哄她,将她两只捣乱的小手握住,摊开手掌,也给她擦干净了,嘴上笑得愈发无奈,“你这家伙沾酒就醉,下回看我还给不给你喝?”
不想这时,一直闭着的眼睛却倏忽睁了,冯渊也怔住了,两人定定看了片刻,英莲忽咧嘴笑了,伸手勾了冯渊的脖子,下一瞬便欠起身子,在冯渊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完了还意犹未尽道:“还是我家阿渊长得最俊了!”
冯渊忽觉得心头被热火烫了一下,暖呼呼的,看着怀里的小人重闭眼睡去,竟是动也不敢动。许久,见她睡熟了,才小心替她拖了衣裳,盖了被子,却是舍不得离去,只静静看她,见她微张着嘴,两瓣粉唇竟还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下腹不禁一阵紧绷。
他不敢久留,忙在她额上啄了一下,便起身松了帐幔,去外间洗漱。关门时,仍是放心不下地朝帷幔处瞟了一眼,面上苦笑,早知现下要忍得如此辛苦,竟不如晚些再将她娶在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