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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副官纵是犯馋也只得干瞪眼,因为从星期一晚上开始,日本人真个借着藏本失踪的事情围了城。
泊在扬子江的第三舰队主力以驱逐舰“苇”号、巡洋舰“对马”号为首,纷纷压到下关江面,炮口对着城墙,驻留上海的日军宪兵也杀气腾腾地开始调遣。下关居民扶老携幼举家逃难,莫说潜洲一带早已人去屋空,便是临江五里之内出了驻防兵士,也少见人迹。
华东诸省的广播也搅得人心惶惶,成天念着日本人那几句“需国民政府之正式谢罪,加害者之严重处罚,严正之损害赔偿,对于将来之保障”,外加各种担心揣测。上海租界里日人的报章更是凶猛叫嚣,一口咬定藏本是教“身穿中山装之巨汉”绑缚去了,且那巨汉手脚麻利,将“一切形迹湮灭”。分明没的丝毫证据,偏又一口咬定这位副领事是教巨汉而不是旁的什么掳掠而去。
此时连魏公馆订阅的英文报纸都连篇累牍地登着藏本事件,更别提军校常备的军报党报。午休之时,唐邵明随手捻起一张报纸看将起来,上头又是日本内阁的公告通牒。
“藏本事件系在中国国都警备严重之区域公然对我总领事馆员之行为,不论加害者之动机如何,实关系帝国威信之重大事件,故须彻底纠缠南京政府之责任。帝国政府保留最后行动之自由,并要求中国自行着手探索藏本。若对于该提议中国政府不表示诚意,帝国政府第二阶段之行动,即认中国为无组织国家之常例,无搜索之能力,我派出之官吏,当举行实力搜索。若达最恶之场合时,当使我陆战队员实力搜索之责任。帝国政府依照惯例,对于关系列国,通告我方所取一切手段为公正妥当。由中国方面或由我实力搜索之结果,判明事件真相后,当使我有吉公使与国民政府开始正式谈判……”
唐邵明平静地看着,倒也没有目眦尽裂发皆上指。他瞄了一眼稿子的出处,见着四个字——广田弘毅。他默默地将报纸折了,放回原处。
这广田弘毅是冈田内阁的外相,东京帝大的法学系出身,说起来也是唐邵明的半个同行。日本内阁在藏本事件上纵是捕风捉影地诬赖,也没像后世描述的那样蛮不讲理地胡扯瞎搅,说些“老子想打你,所以要打你”之类的蛮话。若单从国际法上看,这些个看了让人气闷的话竟然还巧妙地打了个擦边球。
日本人精明的很,这说辞便是上呈国联,那些个洋绅士若不晓得这事件背后的猫腻,说不准还觉得他们便是派兵入城也合情合理。
唐邵明蹙眉咬着铅笔杆,望着外头操场上加紧调派整训的新兵。
他们面对的敌人,是一旦咬住就绝不松口,直到把人连骨头都吃净地豺狗,绝不是能被老农儿童团的土雷红缨枪吓得抱头鼠窜的猪头三。
有些仗,不是你豁出命喊打就能赢。谈判桌上的战争没有硝烟,却远比战场上尸横遍野的血腥更加可怖。
这几日,唐邵明只在星期三清早与他大哥匆匆见了一面。
唐邵平同那先前见过的徐光显营长背了枪,带着二十几个披挂齐全的大兵往卡车上跳。唐邵明好奇,问了一声:“哥,做么丝去?”
他哥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一撑翻上车去,扔下仨字:“抓鬼子。”紧着便高声对司机喊道:“开车,去紫金山!”
抓鬼子?莫非就要打起来了?唐邵明惊疑不定,抓着后脑勺,努力回忆民国二十三年南京究竟有没有过战事。然他这一愣神功夫,一句“小心”还未出口,那车已经在轰鸣中发动,冒着黑烟的排气管子熏得他灰头土脸。
到了傍晚,他才从楼底下大声呼喝的军官们口中得知,唐邵平他们不虚此行,果真逮着了那个搅得满城风雨的日本人。这鬼子身家金贵,可不正是悬赏一万大洋的副领事藏本英明。
于是这一仗箭在弦上,却没打起来。万事似乎只在一个巧字。
须知就在6月13日清早,首都警察厅得了线报,说是明孝陵前新开的顺兴亨号茶馆有过可疑人物,吃过一碗面却没得带钱,坚持要留一副金纽扣给那好心的老板娘。
总理陵园的工头也在大清早给这形貌疲惫的男子送过一杯水喝,还得了句字正腔圆的“谢谢”。
调查课的赵世瑞立即带人往紫金山搜去,还叫了于左近驻守的教导总队协同搜山,唐邵平便是带了军士营的兵们去了那里。百来号军警在孝陵卫搜寻了几个钟头,果真在明太祖墓附近一棵树下将蓬头垢面,似乎在坐地等死的藏本英明搜了出来。
可惜此人被问及出走缘由却如何都不愿多说,一味流泪念佛,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耐人寻味的:“贵国无负于我,我亦无负于贵国也。”
寻获藏本的消息顿时像爆了一颗炸弹,自南京城内散播开来,直堵得日本人不甘心地叫嚣了两声“中国当局对于发现后疲劳的藏本氏,强制的使其陈述,又不使我官员到场”便闭了嘴,今村的舰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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