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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同先生”,赵伯韬连忙的出声提示这个激动的外国朋友低声些,潜意识里,他害怕这样的谈话明朝泄露出去,恐怕要吃苦头了。
亨同显然是觉察到了对面这个华人紧张、不安的情绪,“赵买办”,他似乎是意犹未尽的探头过来,“难道您还轧不出苗头吗?”,亨同不解的反问道。
“啥苗头?”,赵伯韬一听,顿时更加的紧张了起来,显然心跳加快,似乎就连血液在胸膛之中“汩汩”的流淌,也能听得清爽。
“安南战局的捷报如今传回了法兰西国内”,亨同兴奋的说道:“这些法兰西人都开香槟庆贺呢”,虽说他的嗓门压低了,可是依旧能够透过他的话语,听到万里之外,传过了的一阵阵喧嚣的欢呼声。
这辰光,作为一个华人,在趾高气扬的洋人面前,说不出的尴尬和失落,赵伯韬的心纠结了,一种莫名的悲愤溢满了他的心头。
“想当初赵某人也是饱读圣贤之书,想到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赵伯韬不由得心绪如潮,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也是父兄下南洋,途经广州十三行,这才凑巧入了洋行”。
“后头的辰光,父兄偶遇风波,把船倾覆了,双双见了海龙王,鄙人这才抛弃学业,子承父业,担任了洋行的买办”,赵伯韬有些羞愧的心想道。
若说起大清国的风尚,那是士农工商,做买办属于商贾末流,不但社会上有偏见,就连家里人也带累着人前去挺不直腰板,很坍台子的。
“以买办之身份,不过洋行中奴隶之首领也”,当时有人这样的评价道,说起赵伯韬之流,真是黄柏木做磬子,外头光鲜,里头苦。
“Mr赵”,亨同一见赵伯韬有些愣神,连忙呼唤道。
赵伯韬忽然就像憔悴了,“抱歉了亨同先生”,他强颜欢笑的应答道。
忽的,赵伯韬感到其实这就是一场无果的规劝,要说是谈判的话,他连筹码也没有,难道还有比这让人无奈的吗?
就在赵伯韬和亨同坐在咖啡馆这辰光,外滩上已经华灯初上了,那雪亮的自来火光焰照耀得一切的景物都是纤毫毕现,像啥自来火、洋马车、咖啡馆一类的,人家吴竹斋也算阿拉上海老城厢的紧邻了,瞧上几次,不稀罕了。
倒是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们,着实又一次让他开眼了,那辰光阿拉上海滩上,有首竹枝词唱道:大脚娘姨寻旧交,手撑洋伞汗珠抛。寻来茶室三繁畅,瓜子花生吃几包。
吴竹斋看西洋镜似的,眼巴巴看着上海滩上的摩登女郎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扬长而去,笑吟吟的走进了茶楼,“哦哟”,吴竹斋悄悄的跟着这些洋婆子们后头一瞧,瞧出来了些稀奇光景。
人家时髦的佳人们上去有打茶围的,也有嗑瓜子的,也有打麻雀的,也有个别西洋人,“哦哟”,吴竹斋忽然捂住了脸,那可心儿噗噗的跳,实在是说不出口,闹了半晌,人家在香面孔。
花擦擦的,吴竹斋自愧不如,自己成了乡下人哉。
看看瞅瞅,忽然吴竹斋打了个哈欠,外滩这里厢,这辰光差不多超过十里地远了,不但不让吴竹斋感慨洋人们确实大手笔,沿江排开,昔日的黄浦江滩涂,都焕然一新,乍一看仿佛到了外国了,“哦哟”,吴竹斋张开的嘴巴顺势发出了一声惊叹。
不过这辰光吴竹斋忽然有些迷糊了,他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要是在南汇乡下,一般;轮到他打哈欠的辰光,街头巷尾的更夫,已经在大锣敲梆子了,哪里晓得上海滩上没有更夫,至少外滩这里瞧不见。
其实吴竹斋不晓得就在他的背后,那是看得见时间的,洋人的Hotel大门的正面有几面大钟悬挂在了墙上,那里厢有格林威治时间、巴黎时间、华盛顿时间,还有阿拉大清国的时间,看到这些滴滴答答转动的指针,就能晓得外国现在头顶上是月亮,还是日头。
吴竹斋站在洋人们开设的饭店前头,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只见里头有俩个人,神气的站在大门口。
“伊外国门神就是不一样”,吴竹斋忽的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叹道,看到这里厢,他下意识捏了捏荷包里头的银票,脚步趔趄了一下,虽说在暗影里头,其实也能看清楚吴竹斋有些肉疼,不用说了,想必心疼钞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