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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首饰家具也不鲜亮了,都是史家另添的。
何云说完王豪的来历,又道:“王知县如此对待金家,一是贪心不足,二则未尝不是为了打压金家的生意,好让王家的姻亲薛家在金陵一家独大。”
林如海顿时了悟,道:“是了,我怎么忘记了,瞧我这记性。金家的生意可比薛家做得大,丝绸、胭脂香粉、茶叶这三样乃是江南地面上最好的,也通外国,若不是因为薛家有来历,又有权势依靠,好些户部的生意都轮不到薛家。”
他闭上眼睛,极力回想前尘之事,恍惚记得自己做了盐课御史的时候,常见皆是金陵省的达官显贵巨商大贾,似乎没有听过金陵有什么金家,更不知金凤其人,只记得薛家,虽然不如扬州盐商有钱,但在金陵地面上仍是首屈一指的,想来金家早在之前败落了,不知是否因王豪此人而败,不过在那时薛老爷已经一病死了,其子年幼,其家就此败落。
何云道:“既知王知县来历,大人可还要处置王知县?”
林如海睁开眼,嗤笑一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食君之禄,自当为君解忧,为百姓除难,不然,我做这劳什子官干什么?倒不如回家读书去。”
何云却道:“王家势大,素与贾、史、王三家有亲,甄家亦与其有所来往,在金陵地面上几乎是一手遮天,听说他们家还曾接过驾,在圣人跟前极有体面,王子腾王大人如今在京营中位居要职,大人就不怕这一道折子送上去,与王家结了仇?”
林如海轻笑,道:“怕什么?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今日让我忌惮,我不得不小心行事,但是谁能说将来不是他们忌惮我?”
话说到这里,林如海略顿了顿,道:“我做官也快十年了,该如何做事自然清楚,别说王豪和王家有所瓜葛,便是不相干,我也不会贸然行事。你道真是为了金凤一家之事前去查探王豪为人?我只是不愿麾下有此官员欺压百姓罢了。”
金凤仅是寻常商贾,纵然有钱,也没有那么大的颜面让他亲自出面。
至于金凤的提议,林如海压根儿就没打算收他为奴,世上许多世家达显如此,不过是为了白得许多财物,二者各取所需罢了。他们林家不缺钱,没必要如此,倒让人笑话。
林如海生平最恨不是官员收受贿赂,而是搜刮民脂民膏。
便是林如海自己,做官以来,冰炭敬、三节两寿、各书院束脩没少收过,单是这些,一年就有上万的银子,虽说清官名声好,但是太过遗世独立反而不容易立足,因此他对这些并未婉拒,不过绝不会为了钱而欺压百姓,也不会拿官中的银子。
金凤一事,从小处看是金家走投无路,从大处看,却是百姓遭殃,对家资百万的金家尚且如此,何况寻常百姓之家?只怕更是变本加厉了。
因此,林如海对此十分尽心。
按王家是贾家的姻亲,林家也是贾家的姻亲,虽说贾史王薛四家情厚,但是论及亲戚,孰轻孰重,自不必细说。林如海年纪比王子腾小,如今的职位也不如王子腾高,但是二人在圣人跟前的体面和得到的重用却是不相上下,因此林如海丝毫不畏惧王家之势,一面打发人替金凤周旋,稳住王豪,一面仔细查访,得若干证据后,连同弹劾的折子一并送至京城。
阳春三月,又是述职之时,王豪既在林如海麾下,其考评皆由林如海做主,重重几笔,再加上弹劾的折子,立时便让宣康帝勃然大怒,尤其是王家豪富,贪污受贿的银钱不计其数,宣康帝立刻下旨,革其职务,命林如海主持查办,按律严惩不贷。
与折子等一同到京的还有关于林如海在任时的功绩,宣康帝先看了折子,越发爱林如海为官清正、刚直不阿的性子,再看其功绩,愈加满意不已,自觉唯有此等官员方能使得账面清明,遂将本想升林如海一级的旨意撇开,钦点他为两淮盐运使,又加虚衔为兰台寺大夫,令其处理完王豪之事后,即刻启程前往扬州与上一任盐运使交接。
盐铁均是肥缺,其中尤以盐政为主,非圣人心腹不能任,每年不知多少人都盯着,甄家本已使力,意欲再任此缺,好得些好处,再没想到竟然会落到林如海身上。林如海今年不过三十有五,竟然做到了这样的地位,可见宣康帝对他何等信任。
其实甄家已经任了数年盐政,最多一次是三年连任,足见恩宠,另外还管着江宁织造府等,皆是肥缺,早就能还上亏空了。只是他们家百年以来骄奢成性,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绫罗绸缎不穿,非奇珍异宝不戴,非金银器皿不用,非龙涎沉速不焚,本家的女儿教养得比公主皇妃还有气派,今有一女已嫁给南安王府世子霍煜了,与其说亏空几百万两是因为接驾,不如说泰半都花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因此纵然未归还欠银,亦越发觉得不够,还想继续连任。
宣康帝不是不知道甄家的所作所为,也略觉自己对他们恩宠太盛,只不过自己年纪大了,越发心慈手软,惯于厚待老臣,可巧林如海出现,便择了林如海,甄家和林如海的岳家是老亲,谅那甄应嘉即使知道林如海接管盐政,也不好与之交恶。
圣旨送到江南需好些时日,何况如今还没写完,因此京城中的诸位官员先得了消息。
贾赦、贾政兄弟二人忙禀告贾母。
贾母喜上眉梢,念佛道:“再没想到姑老爷竟得圣人这样看重,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盐课御史,天底下多少达官显贵都盯着这个呢。”
窦夫人、王夫人等都在贾母房中奉承,元春原本就住在贾母房中,亦在,迎春不过三岁左右,又因贾母满心只有一个宝玉,便不在意窦夫人是否将迎春送来,窦夫人乐得把迎春依旧留在东院,命人以大姑娘呼之,不过偶尔带过来在贾母跟前凑趣,倒是三月初赵姨娘生了个女儿,名唤探春,王夫人送到了贾母跟前养活,只说陪伴贾母。
听了自家老爷和老太太的话,窦夫人替林如海夫妇感到欢喜,贾赦兄弟虽没什么本事,这位妹婿倒是好精明手段。至于旁边的王夫人,心中却觉得十分不自在,想当初贾政和林如海当官时都是从六品,如今林如海已经是从二品了,此次一跃数级,端的位高权重,贾敏随之也是二品夫人了,而贾政好容易才升了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王夫人暗暗羡慕,十几年前,谁能想到林如海有今日?那时多少人都远着林家?不曾想,不过十年而已,林如海竟到了这样的地步,亏得在贾敏初回京时,自己还说那样的话。王夫人不是没有眼色,不由得后悔不及,不知将来见到贾敏,她是否会笑话自己?
窦夫人不知王夫人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也只会笑话王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如海和贾敏夫妇若当真记恨她,何必对贾珠和贾琏一视同仁?因此她含笑恭维贾母,口内道:“若不是姑老爷有本事,圣人也不会点了姑老爷去不是?姑太太如今真真享福了,不但膝下儿女双全,而且姑老爷又高升了,旨意一到,姑太太便有了二品的凤冠霞帔,虽说和京城有千里之远,好歹老祖宗不必太担心姑太太了。”
贾母心花怒放地道:“可不是,我心里只为敏儿欢喜。原先我只担心姑老爷起不来,敏儿吃苦,再没想到不过十年,姑老爷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谁不说姑老爷年少有为。”
贾赦道:“正经咱们也该打发人送礼过去,听说妹妹才生了千金,也得备礼。”
贾母登时想起,忙道:“很是,很是,二太太记得好生预备礼物,万万不可失礼了。”
王夫人起身答应,满脸堆笑,她本就有几分眼色心计,林如海如今总管盐政,她焉能不答应?自然预备了比从前更厚的礼物送去林家不提。
贾母又道:“他们家玉儿算算该有两个月大了罢?”
窦夫人忙笑答道:“姑老爷家的大姑娘生在二月十二,巧得很,竟是花朝节,今天是四月二十一,已经两个月多了,偏生咱们离得远,竟见不到。不过老祖宗另外有操心的事儿呢,再过几日是四月二十六日的饯花节了,宝玉将满一岁了。”
提起宝玉,贾母便来了兴致,连林如海高升的消息也不在意了,点头道:“正是,正是,宝玉的生日须得好好办,抓周办得热闹些,不能叫人小瞧了。咱们就这么一个宝玉,旁人再比不得他,如今他才多大?已经聪明伶俐非常,越发像他爷爷了。”
说到这里,贾母不觉有些伤感,别人都怨她疼宝玉,背地里说的那些话她哪有不知道的?为了自己疼宝玉,贾赦越发胡闹了,三不五时地买古玩买丫头,说自己偏心,实不知宝玉值得她如此疼爱。宝玉天生异象不说了,若是凡人,哪能出生带玉?又长得极像贾代善,小小年纪已经看出一份不同凡俗的聪颖灵慧来,想来便是祖宗们见了,也会偏疼宝玉些。
过了几日,荣国府果然大办贾宝玉的抓周宴。
案上铺着大红猩猩毡,将那世上之物摆了无数,但凡世上有的,此时皆能见到,无不精致异常,奶娘抱着贾宝玉过来,置于案上。
却见他眉如墨画,唇若涂脂,身上穿着大红撒花小袄,松花棉纱裤子,散着裤腿,便是脚上一双小鞋也是精致得了不得,扎的红花儿活灵活现,越发显得脸庞如玉晶莹,眼波似水澄澈,虽是幼童,却天然一段情痴堆砌于眉梢眼角,每每未语先笑,颈中又有赤金盘螭项圈下缀生而口衔的美玉,另有长命锁、寄名符等物。
众人不由得交口称赞道:“果然是如宝似玉,当真不曾辜负宝玉此名!”
贾政嘴里谦逊,心中着实得意。
贾赦虽不满贾母偏心贾政,对于宝玉倒甚是喜欢,何况宝玉生得得人意儿,便是贾赦这等人都喜欢,何况他人,笑道:“这是当然,宝玉聪明伶俐,说不准将来也能跟妹婿家的睿哥儿一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程不可限量。”
说得众人都笑了。
贾琏却见贾珠较之去年越发显得瘦削苍白,心中不禁一叹,忙拉着他避开众人,站在角落里说话,责备道:“我瞧珠大哥的精神不如从前,竟是好生休养一回才好,你忘记姑爹说的话了?身体康健才是根本。”
贾珠不同于贾政和王夫人夫妇,贾琏倒是十分同情他。
贾珠望着贾琏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苦笑一声,不禁有些自怜自叹,道:“读书都觉得时间不够,哪有工夫去忙活那些劳什子?如今老爷催促得紧,明儿还要检查功课呢。”
贾琏叹道:“你不在意这些,将来有的后悔呢!”
贾珠摇摇头,道:“罢了,说也无用,宝玉该抓周了,咱们过去瞧瞧罢。”
贾琏只得作罢。
却说贾母听丫鬟说众人赞叹宝玉的话,心中自是得意非凡,因男女分开而坐,只在里面久等,吩咐丫鬟道:“等宝玉抓了东西,立时抱进来,免得他在外面哭闹。”宝玉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古怪的脾气,最是亲美人而远婆子、男人等。
窦夫人陪笑道:“老祖宗快别担心,宝玉何等乖巧,哪能哭闹呢。”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哪有小孩子不哭闹的?不哭闹也就不是小孩子了。
一语未了,便见奶娘抱着哭闹不止的宝玉进来。
贾母见状,心疼不已,忙命抱到跟前,又骂奶娘道:“怎么照料宝玉的?哭得这样厉害?”
李嬷嬷挨了骂,却不敢辩驳,乘着众人皆去更衣方到贾母跟前嗫嚅道:“宝玉今儿抓周只抓了脂粉钗环来顽,老爷十分不悦,若不是顾及在场宾客,早已拂袖而去了,饶是这样,还骂了宝玉几句,说他将来是酒色之徒。”
彼时贾母跟前只有窦夫人并几个心腹丫鬟仆妇,作为管家太太的王夫人早已引众人去退居之所了,闻听此言,婆媳二人俱是愕然不已。
窦夫人看着已经哭累了在贾母怀里沉沉睡去的宝玉一眼,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宝玉抓周竟闹出这样的笑话来,怎么会只抓脂粉钗环来顽呢?以王夫人的性子,必然会在此之前几经教导宝玉抓那些吉祥如意寓意好的东西才是。
她哪里知道宝玉天生不凡,便是贾母和王夫人都在私下教导过,终究年幼无知,又秉承着天生的性子,只知脂粉红香,钗环精致,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手内。
贾政原以此子得意,今日大失颜面,越发不喜宝玉了。
贾母听了,不悦地道:“我说什么要紧大事,抓周不过图个吉利罢了,谁还正经当真?世上不知道多少人抓了笔墨,难道都中了状元不成?我记得大老爷和二老小时候抓了诗经笔墨也没见如何读书上进,偏生来骂我的宝玉!”
此后,但凡贾政训斥宝玉,贾母必然回护,且是后话不提。
王夫人回来后亦听说了此事,暗暗忧心不已,眼见贾母疼爱宝玉如昔更甚,心里略略放心好些,倒宁愿宝玉长于贾母跟前,不然到了自己房里,还不是被贾政呵斥,也因宝玉此举,贾政越发看重贾珠,督促他读书。
饶是这么着,宝玉抓周只抓脂粉钗环的事情还是传得人尽皆知,宣康帝听说后,只是一笑,反而命官员将赐给林如海的旨意发往江南。
王子腾消息灵通,听说本家的族弟被革职查办,乃由林如海主持,按律例处置,忙寻贾政一说,书信一封递往江南,唯愿林如海对王豪网开一面。贾政或许不知,然而王子腾如何不知自家族弟的脾性,毕竟每年族弟都能送一万两银子回来孝敬他,王夫人也没少得好处,可想而知,他捞了多少油水,按其罪状,便是抄家斩首也不为过。只是对于自家族人,王子腾和王夫人总是宽厚了几分,便想保住王豪,这些事他们已经做过许多次了,自是驾轻就熟。
林如海接到书信后,却是冷笑一声,置之不理,得了宣康帝的圣旨,他便做主缉拿王豪,判以斩立决,其家抄没,家奴变卖,其家眷除了孩子,余者皆有罪状,竟和王夫人、凤姐姑侄两个行事差不多,有判以监、禁的,也有判以枷号示众的,便是无辜之人,也难逃牢狱之灾,他们既享受了王家所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要付出其家败落的代价。
此事一出,王豪所管县城之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奔走相告,金家险些被逼得送女求生,更是对林如海感激涕零,是心中依旧十分忧愁,走了一个王豪,还会来一个王豪,先前的官员好容易喂饱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还要为难自己家?
虽然如今已经解决了王豪和自己家的烦恼,但是金凤依然希望能入林家为奴,哪怕林如海离开金陵了,但是此处离扬州甚近,依然能有所庇佑。
金夫人亲自带着女儿去拜见贾敏,想请贾敏替他们美言几句。
贾敏听了,只觉得好笑,随即又觉得同情,她当家主事多年,和人应酬,自然知晓这些,亦听林如海说起过此事,并不想答应,然而见金夫人苦苦哀求,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沉吟道:“我们老爷既然说不收你们为奴,那便不会收了,不过我身边的晴空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到了放出去的年纪,我正想放她出去,替她寻个好人家。”
贾敏最看重晴空和雨蝶两个丫头,她们去年便到年纪了,只因自己怀了孕,她们又都留了一年,雨蝶因早定了自家的一个管事之子,她便只操心晴空的婚事。
金夫人闻言,眼睛登时一亮,此时晴空便在贾敏跟前,身形苗条,容颜俏丽,言谈举止无不十分出众,便是自己的女儿也颇有不及,金夫人忽然想起自家小叔来,忙道:“我们家二爷倒和晴空姑娘年纪相仿,这几年因生意不如从前,旁人也怕被我们连累,说了几次亲都不好,如今尚未娶亲,虽然是商贾人家,自小也请了先生读书识字,只是不能考科举,便在家里帮衬我们老爷,若是太太不嫌弃,我倒想求太太一个恩典,许了这桩婚事。”
贾敏笑道:“容我打听打听再说罢,晴空跟我多年,总不能随便许亲。”
金夫人听了,连忙称是,只道应该如此。若真能结亲,那就太好了,晴空是贾敏跟前的人,十分体面,嫁到了他们家,旁人知晓了,总会顾忌几分,若有了为难的事儿,晴空也能求到贾敏跟前。他们家二爷今年二十五岁,人品模样都好,想来会让贾敏满意。
晴空早羞得跑出去了,在院中望着花树发呆。
等金夫人去了,她方回到屋里。
贾敏拉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你对我如何忠心,我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误了你。先前老爷处理王豪之事时,已打听过金家为人,他们家二爷比你小一岁,也是知道他们家二爷为人品行这样好,我才有今日的言语,你嫁过去安安稳稳地做奶奶,我心里也放心些。”
晴空双眼含泪,道:“我一个丫头罢了,哪里当得起太太如此费心。”
贾敏想起晴空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将近二十年,从小丫头做到大丫头,不禁笑道:“我说你当得,你就当得起。只管等好消息罢,在我们去扬州前把你们的婚事都办了。”
金家行事十分果断,金夫人同金凤一说,金凤又与兄弟金凰说了,都觉得妥当,金夫人便又上门一次,听得贾敏应允,立时便请媒人登门提亲,聘礼极重。贾敏也没收下聘礼和聘金,都给晴空做嫁妆了,婚事办得也热闹。
送走晴空后,贾敏方收拾东西,预备启程。
却说林如海在查抄王家时,共计得银四十八万两有几,王豪在此处为官也只三年而已,竟贪墨如此之多,金银器皿绫罗绸缎古玩书画田庄商铺无数,折变又是数十万两,悉数充入国库,陈述此事的折子快马送进京城。
尘埃落定后,林如海一面与新到任的知府交接,一面收拾行囊前往扬州,一面修书一封与折子一路送往京城给贾政,信中别无他话,唯有王豪罪状,他料想看到这些,贾政自恃清正刚直,决计说不出轻饶的话来。
果然不出林如海所料,贾政看了信,立时便恼了,道:“这样的人罪有应得。”
可巧贾政接到书信的时候,王子腾和王夫人也接到了王豪家的消息,兄妹二人尽皆变色,王夫人回禀贾母一声去了王家,不禁怒道:“都是亲戚,怎能还下此狠手?”
王子腾更是恼怒,冷笑道:“你问我?我如何知道?瞧来他林如海也没把你们府上放在眼里才是,你们老爷的话竟也不听。若只是王豪之死也罢了,偏生折子送到京城御前,圣人看了,反斥责了我几句,说咱们家的人竟这样罔顾国法,实在是该死。”
王夫人大吃一惊,忙道:“竟连累到哥哥了?”
王子腾点点头,面上犹有三分怒色。
王夫人听了,胸臆之间尽是怒火,道:“实在是不该!谁家不是沾亲带故的?大家行事留些余地,日后相见也好说话,谁能说日后不会烦劳对方帮忙呢?偏他林如海竟做了铁面无私的包青天,拿我们王家做那杀鸡儆猴的鸡!”
听得王子腾冷笑道:“咱们王家虽不济,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王夫人不禁有些犹豫,一则王豪罪有应得,倒不是无辜,林如海行事虽然不妥,却也的确非林如海之过,只是她心中为自己族弟不平,故来抱怨罢了。二则林如海毕竟是荣国府的女婿,又深得圣人之心,若是对付不了他,反倒惹出事来,得不偿失。
王子腾忽然眉头一头,计上心来,道:“我有主意了。”
王夫人心头一凛,忙问是何主意。
欲知王子腾出了何等歹计算计林如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