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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卓沐风一直没有看他,语调平淡的像在谈论天气,就这么淡淡地说道,“怎么突然就娶灼年了?”
原本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是做给米灼年看的,乔承铭才会刻意留下这段下棋的时间单独谈话。他不逃避也不含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坦白。
“是我逼她。”
“你很喜欢她?”
乔承铭敛眉,落下一黑子,坚决坚定。
“很喜欢。”
……
卓沐风手里拿着一颗新的白子,沉默了许久,也没决定要把这一步棋下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能善待她。”
老人向后靠着椅背,手里握着那颗棋,反反复复地摩挲。
“她已经没有长辈可以撑腰,一个女孩子在这座城市打拼,也很辛苦,”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浑浊锐利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对面俊美至极又年轻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完婚。”他顿了顿,又道,
“我不想让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上没有一个亲人。”
我不想让自己外孙女的婚礼上没有一个亲人。
一番话说得平静又寂静,连四周的空气都静了静。
须臾,乔承铭放下棋,重新拿起公道杯为老人添了一杯茶。
“您放心,我会善待她,也会给她一个婚礼。”
“嗯。”
听到他的承诺,卓沐风好像是累了,那粒白子迟迟也没落下,反而向后靠着椅背低低叹气。
他何尝不知道当年米灼年、乔承铭、江珠儿三个人之间的纠缠,可时至今日,孩子们连说都没说一声就领证了,他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去反对。
更何况凭自己一生阅人无数的眼睛,看得出这个男人对自己外孙女是情真意切。
想到这里,卓沐风浅声道,“你这刺五加泡的极好,灼年睡眠不佳,你给她带上一杯吧。”
不用他嘱咐,乔承铭已经斟好全新的一杯了,此刻正站起身来准备上楼。
矜贵的身子站在原地,点了一下头,说,“您早点休息。”
………………
刺五加素来有利于睡眠,米灼年嫌弃喝牛奶会胖,所以他经常用刺五加来代替牛奶的功效。
二楼,他扣了扣门,随即直接打开走进主卧。
门开了,刚沐浴完的女人头发还带着湿,穿着裸色的真丝睡衣,露出来的手臂长腿都白皙又姣好。
她踮起脚尖站在四脚凳子上,纤瘦的身子从高高的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小心翼翼地想从上面爬下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乔承铭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步两步走了过去。
“怎么不叫佣人拿。”
“啊……”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了下来,被子也因惊吓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看见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被子就这么脏了,肚子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清澈的眼睛很不满意地瞪着他。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这样不声不响地从后面钻出来?!”
乔承铭不说话,只是稳稳地把她放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张张合合,“床上明明有被子,你干什么?”
她抿唇。
“我晚上喜欢卷被子,你不想着凉就再给我拿一条。”
这个理由实在也太蹩脚,男人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冷冷的道,“你不是第一晚爱卷被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晚一起睡,”他顿了顿,声音低低地从喉咙里溢出,“你想打地铺?”
“我是不想打地铺啊,但是难道你想?”
反正她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他睡一张床。
空气静了静。
他好久才说出一句话,“灼年,你最近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卧室里,撕破伪装后的空气一下冷下去好几度,仿佛彻底凝滞住了。
她没看他,扯着嘴唇笑了一下,才抬起下巴直直地看进他深沉似海的眼睛。
“你问我怎么了?”
“我不认为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
她又笑,回到那个笑意不及眼底的样子。
“我没怎么,是你敏-感了。”
“我敏-感?”男人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几乎把她看到如坐针毡。
“你打算站着跟我聊到几点?我最近挺累……唔……”
突然,接下来的话直接被幽香的吻堵住,方才还沉稳冷静的男人就像瞬间被点了导火索,用力又粗-暴地把她压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她被粗重的吻吻到无法呼吸,拼命又用力地捕捉着空气中的氧,鼻腔里传出淡淡细碎的喘-息,让男人心中燥-火更加难耐。
“你……你放开……”
他真的放开她,冰雪一样的眼睛都浸上了薄薄的猩红。
“你在怀疑什么?”
她顿时觉得屈辱又愤怒,挣扎想用手扇他巴掌,可是实在被扣得太紧,根本无法动弹。
被吻的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向上扯出嘲弄的弧度,讥诮又轻蔑,“你觉得我在怀疑什么,我就在怀疑什么啊。”
又是带着惩罚性质的一记深长的吻。
她冷笑着看着他着急又失控的样子,开始还在挣扎,后来甚至带着恶作剧带着嘲讽和玩弄一样去煽风点火舔-舐他的唇齿。
就这样玩弄地看着他狂躁。
她的动作就像在他的体-内种下一片火花,很快就燃出一片激-情。让他用力又暴力地把她压在柔软的床-第之间——
浑身都被他压住,被他吻住,她堕落地看着天花板,堕落地沉迷在这场欲-望里,顺便堕落地笑出了声。
乔承铭很不喜欢她的这种笑,太空洞,太轻蔑,太厌世。
男人的唇直接强势又粗-暴地吻了上来,想把她嘴唇里溢出来的嘲讽全部吞咽进去。
他没有停止接吻的动作,单手扯开领带蒙上她的眼睛,也想把她那道理智,轻蔑的眼睁睁看着他沉沦的目光,全部遮掩起来。
他想自欺欺人她不是在嘲笑他,只想那么疯狂完整、又不计后果地占-有一次。
可她又怎会让他如意。
突然,男人的舌尖传来剧痛地感触,下一秒,热-流远远不断地涌了出来,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味蕾之间。
他下意识地退开,痛楚一下子让他夺回三分理智。
米灼年看不见东西,咬了一口之后就感觉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漆黑中,她听到男人沉闷的声音,“你这么玩……”乔承铭吐了一口血在地上,声音无比沙哑,但没有怒火,“会玩死我的。”
他放开她,所有的欲-望全部冰冷下去,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兀自下床朝着走向浴室去洗澡。
床上,她静静地躺着,黑色领带蒙着眼睛,被血染红的唇笑容全部收了回去。一动不动。
………………
三天时间弹指即过,卓沐风身体刚刚好转,峰会那边的人也就已经下榻颐年了。
Norman一队大约来了二十几号人,见到卓沐风本尊的瞬间,他们喜悦胜于言表,立即伸出手要求握手合影。
卓沐风欣然接受,他今天穿了龙纹白色丝绸唐装,头发花白但打理的整齐精神,极有大家风范。令人肃然起敬。
花园里,他一边走在最前面,一边跟宾客们介绍景观构造,米灼年则是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走在自己外公旁边,为他打着遮阳伞。
从入口走到大厅,大约用了十五分钟,这段路程上每个角度的景致都不一样,移步换景,触景生情。虽然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钟,却已经完全博得了峰会成员对酒店的高度认可。
餐厅。
安排众人落座后,米灼年含笑寒暄了几句,然后走到厨房里去验看餐品。
颐年拥有最一流的宫廷御用菜品,厨房里,她从精贵的玻璃窗中一道道看过,确认万无一失,才让服务生把这些钟鸣鼎食一道道呈出去。
检查完毕,她也踩着高跟鞋回到大厅了。
可还没有等她靠近,耳朵里就隐隐听到了慌乱***-动的声音——
她皱眉,刹那间心惊肉跳,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咚咚咚。
华丽的高跟鞋一下下撞击着地面,终于变得越来越快,乱了节拍。
“外公!!”终于,看到眼前的画面后,她失去控制地喊了出来。
只见方才还满面春风详尽介绍着颐年的老人,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失去了所有支撑,倒在了白色的担架上面。没有一点生气。
“外公!!……外公……”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再一次崩溃了。她木然地看着酒店医生在那里做着最基本的急救措施,木然等待救护车呼啸而来又接走了老人,却根本听不见看不见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要怎么办。
就好像一个世界,在刹那间都正反颠倒。
………………
医院。
她僵硬地坐在抢救室门口。
开始还会因为紧张而走来走去,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红色的急救灯还亮在那里,刺鼻的消毒水也像深入到她的鼻腔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麻木了。
慌乱过后也会疲倦,也会平静,她绝望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两只手冰冷地握在一起,颤抖又用力,脸上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就像她背后的墙壁。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她却一阵又一阵地发冷……
“米总……”
守在她旁边的助理一直没敢说话,看她动了才敢悻悻开口,“您……没事吧?”
她这样子实在让人慎得慌,估计急救还没结束,她就会先晕过去。
“米总……”助理看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好像听到了外界的声音,在刹那间极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助理吓了一跳,“您……”她也跟着站起来。
只见米灼年视线冷冷一扫,直直地看着她,“医生说我外公晕倒是因为误食了忌讳的药茶,到底是谁给他端的茶?”
助理被这道冷若冰霜的眼神和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唇瓣不经意地开始颤抖,“药茶……是之前厨房就准备好的啊……”
餐单很早就准备好了的,可是卓沐风对茶很挑剔,向来只喝自己的茶。更何况外公本来就精通中药,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他不能吃,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米灼年觉得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药茶,情绪也终于失控了,就这么上前一步逼问出来。
“我问你是谁给他上的茶!把那个服务员叫来!”
“米总……”从未见过温静女人这样失控的一面,助理急得简直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从走廊那端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西装革履,成熟冷静内敛,从出现的一瞬就让医院被映得满堂生辉。
乔承铭抬脚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远远就听到了那道熟悉声音里此时此刻的崩溃和失控。
米灼年也看到他了,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指甲陷进肉里。
……
这几天外公在茗丞,他陪自己的时间也增多了,她今天早上甚至以为他会陪着自己一起去迎接客户,可他只是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他有事情,相信她可以独当一面。
派出去的人,是她父亲生前的部下,调查能力非同一般,她也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风晴子的疗养院。
他还说,等结束后,他就来接她和外公,去吃全北京最好的宫廷菜……
可事实是外公现在生死未卜,他却忙到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从窗户外打进来的这道盛夏的阳光绚烂又刺眼,披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温暖又格外冰寒。她看见他一步一步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虽然在靠近,她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真切的觉得她又只剩她自己了。
她再一次只剩下自己了。
——这个念头,只要轻轻一想,就足够让人浑身冷得发颤。
她忍住悲泣出声的冲动,就这么攥着拳头死死地看着他,眼眶通红。
英俊的男人在她一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
“灼年,你敏-感了,”他冷静理智地陈述,不前进也不后退,继续说了下去,“你最近太累了,先回家,剩下都交给我,嗯?”
啪!
高跟鞋上前一步,当着走廊里十几个人的面,巴掌直接甩在了俊美至极的脸上。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敏-感了,我太累了,我现在应该回家,”她眼眶绯红,对上他的视线,晶莹而刺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打算要瞒着我?”
苏暖玉受伤被刺三刀,乔承铭却把她藏匿起来,甚至不肯对白峻宁透露一点消息。就是因为怕他会杀了那个伤害她的人。
不告诉她,是因为她爱乔承铭,如果让她知道乔承铭为了护江珠儿,可以连法律友情婚姻全面背叛——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一种崩溃!
这一次,她又被放弃了。被放弃得彻彻底底。就连挚友和至亲的两条命,也抵不过江珠儿在他心里的那个地位……
米灼年觉得讽刺到可笑,心碎到极致的时候,不仅呼吸会变得困难,连全身上下里外都会衍生出一种揪疼。紧绷到绷不住的边缘,就是如针在扎那样痛到痉-挛……
她痛得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下巴扬着四十五度得角度,哭着笑了出来。
原来,一点点尝试接受他的后果就是这样
——暖玉生死不明,外公还在抢救,
只要那个女人一回来,这个男人就会在把她捧上天后,又毫不犹豫地摔进万丈深渊!
她一边哭一边笑,悲凉得叫人不忍心看下去。从起初得低泣变为几乎要断气得抽噎,继而变得羸弱,绝望,悲苦,一张白净得脸因极度紧绷甚至浮现出青筋,眼泪就顺着痛苦的纹路一滴一滴掉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
“乔承铭,”终于,她很冷静地了一遍他的名字,把哽咽全都压下去,每一个音节都是从喉咙深处逼出。
“爱情友情双重背叛,你也要帮着她还在我身上是吗?”
“我可以不要,但是,能不能不要动我身边最后的人?”
---题外话---显然米姐已经觉得风就是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