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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李治的医道确属高明你外祖父受那样重的伤他也能救治我想他也定能医好晓澜。”冯琳暗暗偷窥但见冯瑛目蕴泪光眼角眉梢隐藏无限幽怨。冯琳是个鬼灵精而且她也曾偿过爱的苦味见此情景料知姐姐必然还有难言之隐却也不再言语。
三母女各诉平生遭遇不知日影西移也不觉腹中饥饿三人都陶醉在快乐与悲伤交织的“幸福”中而两姐妹又各有不同的心境。正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见李治远远跑来含笑问道:“你们还没有谈完吗?”
冯琳抬头一望只见李治右手提着一只山鸡左手拿着一根柳枝笑喜喜的走来冯琳道:“你这人真是不和我们一起又不去做医生却有闲心情去打山鸡!”李治道:“救张天池就全要靠这鸡呢!师太我可要犯你的忌了。”冯琳截着说道:“还叫什么师太伯母也不叫一声犯什么忌?”李治道:“伯母我要在你的尼庵中杀生要续骨没有生鸡的血可不能够。”冯瑛笑道:“妈以前伤心才做尼姑现在一家团聚还做什么尼姑呢?妈你说是不是?”邝练霞道:“你这小淘气倒很知道妈的心事妈依你说明天便还俗。”
李治行入尼庵邝练霞也入内去看父亲冯琳却道:“妈我再和姐姐谈一会你看外公醒了就叫我们。”
冯琳拉着姐姐轻轻谈话邝练霞见她们姐妹亲热很是欢喜。行入庵堂还听见她们俩姐妹格格的笑声。
冯瑛知道妹妹比自己受过更多的苦难适才又是错怪了她对她非常疼爱。冯琳拉她到树荫底坐下小声问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吗?”冯瑛道:“我的心事就是要找你。”冯琳笑道:“不你还有的!”
冯瑛默然不语冯琳道:“我小时也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在皇府里有的人讨我喜欢叫我做小‘格格’(满洲语对亲王女儿的尊趴有的人讨厌我骂我做‘野丫头’我也不管别人欢喜或是讨厌我就是这么长大了。我不高兴的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卖帐;但我想要的那就不管它是天边拿不到的明月我也要设法架起天梯把它拿下来。”
一声轻轻的叹息随风飘起冯瑛道:“我欢喜的东西我也想拿到手的但我却不愿损害了别人来取得所欲。”冯琳忽道:“你和那位‘唐叔叔’很要好吗?”冯瑛道:“嗯他很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很好。”冯琳想笑却又忍着说道:“那不是很好吗?你们相好关别人甚么事?”冯瑛面上一红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他有了未婚的妻子?”冯琳怔了一怔冯瑛续道:“可是他们二人脾气很不相投。”冯琳一笑道:“这么说你那位唐叔叔做事也真不爽快既不相投为何不干脆分了。”冯瑛道:“那位婶婶很凶缠着他不肯放。而且她的父亲对他曾有大恩。”严琳一听笑道:“凶女人我也见过很多你说说看她怎么凶法?”冯瑛道:“你在江湖上也闯了几年没听过杨仲英女儿的名字吗?武林同道也很怕她也不单是怕她而是碍着她父亲的面子。”冯琳几乎笑出声来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柳青。”却不把自己曾和杨柳青动手的事说出来心中另打主意。
冯瑛把自己怎样受杨柳青的气后来又怎样和她冲突的事说了冯琳边听边笑却不作声。冯瑛气道:“别人和你说正经事儿你却尽笑我不说了。”冯琳道:“谁说我不正经呢?我是在用心听呀!管她什么杨柳青不青唐叔叔是你的总是你的!”冯瑛气得要呵妹妹的腋窝冯琳笑道:“哎呀你报复啦我最怕痒你是姐姐呀姐姐也不正经难怪妹妹淘气啦!”
李治和邝练霞进入尼庵先替张天池治伤把剥剩了皮的柳枝整成骨形柳枝中间打通成骨腔状然后安放在两段碎骨头的切面中间代替被切除的骨头在安放时木棒的两端和骨头的两个切面都涂上热的生鸡血再把一种能生长肌肉的‘石青散’撒在肌肉上把肌**好然后又在接合部份外面敷上接血膏夹着木板以固定骨位。这种方法叫做“柳枝接骨法”乃中国古代医学中的不传之秘只须七日骨木就可以接在一起。张天池十分感激对李治一再道歉。
替张天池动了手术之后他们再去看邝琏邝琏已经醒了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治疗生机恢复精神转好。邝练霞把两个女儿都回来了的喜讯告知父亲邝琏更是欢喜。
暮霭含山山下农家炊烟四起。冯瑛冯琳携手同回只见母亲正在庵前呼唤。吗玻问道:“外公醒了吗?”邝练霞道:“正等着你们呢。”
邝练霞将女儿带进静室邝琏一见不觉叫出声来两姐妹都顿时呆了。邝练霞道:“爹你瞧她们长得这么高了!右边的是瑛儿左边的是琳儿。我不说你一定分不出来。”
冯瑛道:“外公恕罪。”冯琳尴尬一笑说道:“幸好我没有用飞刀伤你。”邝琏一愕之后哈哈大笑。邝练霞诧道:“你们都和外公交过手了。”邝琏道:“不知不罪。你们的本事都很了得比我们老一辈的强得多了!”顿了一顿又值:“我也老糊涂了他们中了钟刀堂独家所有的夺命神刀我十分奇怪却想不起你来!”
冯琳心念一动急问道:“为什么要想起我来?”邝琏道:“你的夺命神刀不是钟万堂所传的么?”邮练震道:“你周岁之时就看上了他的夺命神刀爷爷还不很高兴呢。”冯琳“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第一次听见钟万堂的名字就觉得非常之熟这样说来莫非我真是他的嫡传弟子?”
邝琏诧道:“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吗?钟万堂没有将他的真姓名告诉你吗?”邝练霞叹口气道:“琳儿说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已全忘了。”邝琏奇道:“有这样的事?”于是将遇难之晚钟万堂如何抱她冲出重围又怎样将她带到年家等事说了。这些事邝练霞也不知道听得怔怔出神。
邝琏续道:“后来我派人探听你的消息始知你早已不在年家钟万堂也莫名其妙的死了。从此没有得到你的音讯想不到现在才会面。”
冯琳听得呆了众人只见她以手扶墙眼珠好像定住一般邮练霞轻轻抚摸她的头她也毫无反应就像靠着墙壁的一尊石像。
邝琏打了一个寒噤停口不说。邝练霞在她耳边唤道:“琳儿琳儿!”冯琳动也不动也不回答。李治急忙走过去悄悄对邝练霞说道:“伯母她正在思索往事你别问她我带她出去一会儿。”
李治轻轻扶着冯琳走出庵外冯琳呆呆的跟着他走走到一棵柳树下李治拉她坐下看着冯琳的眼睛过了一阵冯琳垂胸前李治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到年家去。”冯琳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李治道:“到了到了啊这座花园好大怎久没人往的?小姑娘你今年是八岁还是七岁认字了吗?”冯琳突然用一个孩子的声音答道:“我七岁啦钟老师前两年已经教我识字啦。”
李治用的正是从傅青主医书中学来的“返噗术”“返噗术”是原始的催眠术之一虽不能如现代催眠术那样灵效可以控制受术者的精神但像冯琳这样的情形对自己身世来历已明白之后再施用此术那就很容易帮助她将遗失的记忆像缝补一片片碎布一样连缀起来。
李治见开始生效停了一停让她精神集中轻轻的从她腰间抽出那匣毒刀问道:“这是什么?”冯琳仍然用孩子的声调答道:“喂你不要乱动我的飞刀这是钟老师送给我的夺命神刀刀尖有毒的!”李治道:“你不是常常和年羹尧同玩飞刀吗?”冯琳道:“年哥哥也有一匣飞刀他昨天还指点我手法。”李治道:“年哥哥对你好吗?”冯琳道:“好很好!”李治道:“真的吗?嗯你现在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皇帝要逼你做贵妃年羹尧来了他是不是来救你的?”
李治提起的已是这两年的事情冯琳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年羹尧不是好人他帮忙皇帝逼我骗我。”说话之时声音已变成少女了。
李治道:“你怎么会认识皇帝的?皇帝就是四贝勒你知道吗?”冯琳点了点头李治道:“钟老师为什么肯让你给皇帝戏侮?”冯琳忽然静默下来露出一片茫然神态。李治逼视她的眼睛轻轻的道:“悟有一天你正和钟老师一起有什么人冲进来了?”李治猜想一定是有人到年家劫她出来因此用术试揉冯琳果然又“哇”的哭了起来突然又变回了孩子的声调叫道:“我怕我怕!那两个人穿着麻衣丑怪丑怪!他们把钟老师打死了把我抱走了。”李治道:“咦这里是四皇府嗯那两个人也在这里。”李治问道:“他们是谁?”冯琳道:“萨伯伯!别人叫他们做双魔。嗯我不喜欢。他们都不是真心对我好的。四贝勒逼我他们也都帮他逼我。”
李治心中暗喜冯琳已把往事全记忆起来了。想了一想忽又问道:“他们都对你不好那么谁对你好?”冯琳面上露出喜悦的光彩叫道:“李治哥哥!李哥哥!”李治笑了一笑温柔的贴着她耳边道:“琳妹你睁眼瞧瞧你看谁在这里?”
冯琳有如大梦初醒徐徐张开眼睛夕照空山晚霞投影所想念的人就在身边!冯琳定了定神道:“我不是作梦吧?”李治道:“你的梦已经醒了!你再想想你小时候的事?”
冯琳定了定神小时候的事情霎那间都涌上心头以前种种历历如在目前。不禁含泪笑道:“嗯我都明白了!”李治道:“那么咱们也该回去了你的妈妈和姐姐一定等得心急了。”
冯瑛的确等得非常心急她耳听宿鸟归林目送晚霞消逝想起明日午时便是唐晓澜最后的期限正是极目心焦柔肠欲断。恨不得和李治早早动身。
李治也知她等得心急和冯琳回来之后草草吃过晚饭打了个盹还未到三更就和冯瑛动身冯琳则留在庵中帮母亲照料外公。她们送冯瑛下到半山邝练霞一再叮嘱道:“晓澜好了之后你马上带他来见我呀!”冯琳在旁笑道:“妈这个还用你嘱咐吗?”
冯瑛展颜一笑急急和李治下山趁着淡月疏星各施绝顶轻功天色还未大亮他们已下了八达岭到了居庸关外。李治忽然放缓脚步细细问她废园老人如何判断唐晓澜的病情冯瑛一一说了。又将废园老人的另一张方子交给他看。李治心道:“萧瑟秋风梧桐叶落。用梧桐叶作药引想是要病人的燥气下沉归神宁静。那几味药也是宁神之药而非解毒之方不知是何道理?”
李治苦苦思索脚步越来越慢冯瑛大为心急知他用神又不好催他。李治想了好久仍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偶一抬头只见朝阳已从那边山间冉冉升起。冯瑛道:“想通了吗?快点走呀要不然午间就不能赶到了。”
山坡上忽然有人接声应道:“哈琳贵人你急什么?皇上等着你呢!”又一人笑道:“好小子你拐带贵妃还敢刺伤佛爷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又碰见你啦!好小子你还不拔剑?”李治冯瑛大吃一惊睁眼看时只见这两人一是韩重山一是海云和尚。
海云和尚前晚受邝琏铁烟袋打伤又被李治的声音吓走。他仗着内功深湛调治之后并无大碍赶回来搬请救兵正巧年羹尧派天叶散人和韩重山两师兄弟从青海回来报告军情雍正听说在八达岭上现以前和冯琳在嵩山的那个李治因额音和布受了冯玻掌伤正在练功还须十二个时辰才能复原便叫韩重山和海云和尚同去。
海云和尚以前在嵩山中过李治一剑此仇久已思报而今有韩重山在旁有侍无恐料想二人已是网中之鱼神态嚣张之极!
哪知冯瑛正是心急如焚之际哪容别人阻路海云和尚话未说完冯瑛已闪电般的拔出剑来叱咤一声连人带剑就如一道电光向海云和尚咽喉疾刺!
海云和尚将她当作以前的冯琳并不怎样在意岂知道一剑迅疾异常海云和尚长剑一翻竟然格它不退急闪身时肩头已中了一剑气得哇哇大叫。那一边李治和韩重山也各亮兵器交上了手。
海云和尚气极狂攻但冯瑛为了救人比他更为拼命以攻对攻毫不退让!
冯瑛的内力虽然稍逊于海云和尚但剑法却比他精妙得多情急拼命真如雨骤风狂龙蛇飞舞海云和尚在未够两日之间连受了两次伤虽非致命元气亦伤。初时还能以攻对攻渐渐便只有招架的份儿。
那一边李治却不是韩重山的对熟酰韩重山的功力与了因在伯仲之间一柄辟云锄纵横飞舞有如千钧压顶万马奔腾。李治仗着自魔女的独门剑法连走险招但却苦于无法近身韩重山见他剑法奇诡也不敢轻敌他比较稳重胜券既然在握便不急攻杀想把李治弄得力竭筋疲然后方施杀手。
可是这如意算盘却因海云和尚敌不住冯瑛而被打破酣斗中海云和尚又中了一剑这一剑伤得更重胸口处被剑锋掠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海云和尚急忙挪近韩重山身边韩重山气道:“你先回去!”辟云锄一展将冯瑛李治双剑敌住。海云和尚疼痛难当急急逃命。
这一来形势又变冯瑛李治双剑联攻锐不可当韩重山功力虽高却顾此失彼迭遇险招不觉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冯瑛喝道:“你让不让路?”韩重山侧身横锄一招“横云断峰”格剑锄腰不料李治剑锋一颤似虚似实韩重山几乎中剑退避时袍袖竟被削去一截。冯瑛李治双剑疾进韩重山奋力一架猛地跳出核心把手一扬两件奇形暗器破空射出分取冯瑛李治。
这暗器正是他独门秘制的“回环钧”可以回环转折上下飞腾好不厉害李治听易兰珠说过这种暗器不敢用剑去挡连用几种身法堪堪避开冯瑛见韩重山武功高强暗器厉害心道:“以我二人之力虽可将他打败但一定要耗不少时候不如吓他一吓。”回环钩呜呜响斜里射来冯瑛用剑一撩那钩被外力一撞忽然坠下一个翻腾射到冯瑛胸口韩重山大叫一声:“不好!”他本意仅是想把冯瑛弄伤以便擒拿岂知冯瑛这一撩恰恰将回环钩逼射到她胸口致命之处。要知韩重山以为她是冯琳而冯琳正是皇上所要之人韩重山迫于无法才敢用这种歹毒暗器自念将她打伤犹可若然将她毙命那可是大罪一桩。
暗器飞快韩重山想赶上前收回亦已无及只听得“波”的一声回环钩射正冯瑛胸口钩着衣裳竟然挂在冯瑛胸前。冯瑛双指一箝将回环钧取了下来神色自若冷冷笑道:“这种暗器也能伤人吗?”随手一抛将回环钩抛到韩重山脚下。
韩重山哪知她贴身穿的乃是钟万堂所赠的异宝金丝软甲刀枪不入何况暗器?不由得大惊失色。冯瑛李治一个冷笑斥骂双剑又上。
韩重山是一派宗祖心念暗器伤他们不得再斗也敌不住他们双剑联攻若然败在两个小辈手下殊不值得。虚架一锄急急忙忙逃走。
冯瑛抹了额上冷汗叫声“好险”。李治看韩重山逃的方向正是入京城的大路对冯瑛道:“咱们不能走大路了若然追上了他只恐又有一翻缠斗。绕山路走吧。”
冯瑛一看日影蹙眉说道:“小路远些还是近些?”李治道:“大约也差不多不过较为难走。但总胜于给他厮缠。”冯瑛一想确是无法一言不跟着李治便跑。
以两人轻功若然一路平安本可大午前半个时辰赶到偏偏给韩重山这么一阻日头已上已竿冯瑛心中急极也不顾川路崎岖一路纵高窜低赛似风驰电擎。李治的轻功本来已得家传心法世间罕有也几乎追她不上。
跑了个多时辰日头已渐至天心!冯瑛道:“还有多少路程?”李治喘气道:“四十里!”冯瑛五内如焚看日影午间便到四十里最少还要跑半个时辰。脑海中幻出唐晓澜临死的影象心痛如绞忽而想道:“他不见我只恐死不瞑目!”这时她已不敢再希望将他救活而是想在他临死之前赶去和他见最后一面了。
冯瑛拼命赶路就如一团白影挟着风声在山野之间飞过。李治也急了紧紧跟在冯瑛后面一面给她指路一面运气支持四十里路竟似转瞬之间便在脚底飞过两人到了西山唐晓澜所住的、冷禅隐居的那间寺院已然可以望见了。
冯瑛忽然叫了一声李治抬头一看只见日头正正悬挂天中随着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是每日午间长陵(明成祖陵园)所放的午炮炮声传到西山。
李治道:“到了到了!”冯瑛面色惨白加紧疾跑心道:“到了又有何用?迟了迟了!”心儿卜卜的跳转瞬之间已到寺院面前只见冷禅和尚正在寺前眺望。
冯瑛忙问道:“我的唐叔叔怎么样了?”冷禅眼有泪珠低声说道:“在里面。”冯瑛一看他的脸色心中冷了半截。汗下如雨身子如冷般的颤抖不休。
李治道:“瑛妹别怕还未断气尚可急救。”冯瑛一言不带李治进入内间只见甘凤池迎面走来道:“你来迟了不用进去了!”
正是:
霹雳一声传噩耗只愁碎了女儿心。
欲知唐晓澜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