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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莫念凝一个人坐在楼下,身前摆了一只火盆,里面蹿动着诡异的青蓝色火焰,明明没有焚烧物,却是越烧越旺的趋势。
她就这么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只是定定地望着那串火光,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眼眸子里却似乎闪烁着悲哀。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素萱死了有多久,她就怨了黎塘有多久,贪心如她,素萱和黎塘,她谁都不愿放下,可到头来,却谁都不得不放下。
一句两清了,丢下的还不都是她的妄念和执着?
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花无情;缘起缘灭缘已尽,落叶凋零爱难寻。
有些时候,不得不信命,缘分断了,那就是断了,一个劲儿的伤春悲秋、自怨自艾,苦的还不只是自己?
逝者如斯兮,人终该往前看才对。
倏地跪下,她摊开掌心,在青蓝色的火影下,那枚木符似乎也被烙上了斑驳的印记。
“素萱姐,十年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怨下去了,笙哥也好,黎塘也罢,自从你走后,那根刺就一直梗在我们之间,疼了整整十年。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草木,有私心,也有自己的情。你……不要怪我……”
叹息声夹杂在这一串呢喃中中,带着隐隐的啜泣声。
倏地抬起手,伸进那青蓝色的火焰中,那火就像是有灵性一样,绕开她的手掌,径直点燃了那片符。
莫念凝将手收回,那片符便浮在空中,青蓝色的火焰包裹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焚化着,不多时,飘出来一阵灰白色烟雾,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逐渐弥漫了整个客厅。
败了,她终究还是败了,不是败给了黎塘,也不是败给了曾经,是败给了她自己。
二楼的楼梯边,段年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场景,直到那片青蓝色的火焰彻底消失了,才转身离开。
留莫念凝在段家做事,到底是对是错,段年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一开始,听说跟来的是个女人,他倒是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要能完成淮宁的心愿,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可这个女人,明明做着灵魂当铺的差事,却愈发的情绪化起来,段年也终是开始有些担心了,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段淮宁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就算有他跟着,每天调配着各种各样的药汤作调养,却依旧是成效甚微,不能拖了……不能再拖了……
东亚经济交流合作大会,是由政府举办的一次商业活动,受邀前来的虽然大多是商人,但其中也不乏有军政背景的,到场的有一部分就正是军人和政客。
“傅长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您!”
傅恺庭带着傅书朗一出现,就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李邱生带着李小曼只是遥遥观望着,倒不急着靠过去,反而是跟陆青相谈甚“欢”。
“李老板不过去会会?”陆青腆着大肚子,手里举着一杯红酒,目光盯着傅恺庭父子,有些琢磨的意味,“那傅长官的儿子可真是有点能耐,一出手,就盯上了那样的买卖……”
话没说完,就被李邱生瞪了一眼,陆青这才意识到,李小曼还在场,李邱生这爱女心切,怕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可李小曼压根就没听他们说了什么,自从段淮宁带着阿凝出现在会场,她的目光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朝那边张望。
李小曼见陆青看着她,目光还隐隐有些窘迫,便侧过头去,笑道:“爸,我去那边瞧瞧,你们聊。”
“李老板的千金,是看上那个姓段的了?这小子倒挺有福气……”
陆青顺着李邱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李小曼在段淮宁面前一副小女儿姿态,可李邱生的面色,却不怎么好看,只是冷哼了一声,陆青也不好再说下去。
“东西带了?”
听见李邱生跟他说话,陆青忙应了两声:“带了,带了,李老板交代的,我怎么敢忘?不过……李老板答应陆某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邱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只要是在夜城,我都能保你一条性命。”
其实,李邱生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陆青跟他做过的大烟生意,全都被记在一本账簿上,一个只会贪图蝇头小利的小商侩,居然会想到这样一条后路,李邱生是真的没料到。
如今,这个陆青,因为傅书朗前阵子的一些小动作,就成了惊弓之鸟,到处寻求保命的法子,给自己找退路,实在不是成大事的料。
“陆某可听说,前段时间,李老板的仓库进贼了,还放了一把无名火,不知道凶手抓到了吗?”
陆青因有账簿在手,便向李邱生提出要求,今后无论如何,都要李邱生想方设法保住他,而作为交换,是交出账簿的一半。
其实他也清楚,这账簿的事,一旦让李邱生知道了,李邱生就一定会将他视作障碍,欲除之而后快,只有让彼此知道,彼此还有利用的价值,才能相安无事。
毕竟,陆青在找上李邱生之前,就想好了退路,一旦他出事,账簿就会公诸于世,到时候,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戚五爷那,陆青一时半会拿不下来,可李邱生这,他是真的势在必得。只有有了双层的保险,他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李邱生听陆青重提旧事,满是不痛快,本就因为四下追查,却毫无线索而耿耿于怀,这会儿路情史自己往枪口上撞:“陆老板觉得几只小老鼠,值得李某挂在心上?”
陆青盯着李邱生,半天才举杯:“李先生好魄力。”一饮而下后,才继续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陆某相信,傅家那把火,是绝对烧不到李老板这的。”
面对陆青的挑衅和突然的讨好,李邱生都只是心中冷笑便罢,不过是他养的一条虫子,什么时候,居然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是活得腻味儿了不成?
“唉,这姓段的小子,还真是有福气啊!身边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个美人儿?”陆青盯着段淮宁的方向,圆片眼镜下的目光中,尽是垂涎之色。
李邱生瞧他那模样,只是瞥了一眼莫念凝:“那个女人,只怕你是无福消受。”语罢,重新拿起一杯酒来,绕过陆青,径直向傅恺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