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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管理人员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她穿了身灰色的男人样式的裤装,高跟鞋,长发用枚发夹整齐地束在脑后,柔软而微微卷曲的发丝贴着她修长优美的白皙脖颈,顺服地垂落在后背,白嫩的手指里,夹了支细长的铅笔,随她说话的节奏,精心修过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地敲着笔杆。
聂载沉不敢惊动她,等着。
白锦绣早就瞥见他进来了,没有理睬,继续和副经理说话,说完了,副经理下楼,看见聂载沉,认得他,忙叫他“聂姑爷”。
聂载沉颔首。等人走了,仰头看她,见她走到了楼梯口,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略一迟疑,正要上去,她已是开口。
“找我什么事?”
聂载沉顿了一顿,停了下来。
“我昨晚回来的,早上听说我母亲之前出了事,是你……”
“你母亲已经没事了!”她打断了他的话。
聂载沉继续道:“我知道。我过来,是想向你道谢……”
“不必!”
她再次打断了他,声音冷淡。
“以前你救过我,我是在还人情。我白家人什么都能欠,不能欠下人情。”
聂载沉来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也曾暗暗激荡,但是现在,如被一头冰水当头浇下。
他微微仰头,望着她居高俯视自己的两道冷淡眸光,血液慢慢地凉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更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了。
她是真的彻底拒他于门外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抑着胸腔里翻腾着的苦涩,说:“无论如何,我还是非常感激你的。谢谢你了。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
“等一下!”身后忽然又传来她的声音。
聂载沉的心微微一跳。心底已经熄灭了的那点希望之火,仿佛被一阵风给吹跑了埋在上头的灰烬,一下又挣扎跳了起来。
他立刻转回了身,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进身后那间办公室的门里,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封信。
她朝他勾了勾一根白嫩的食指。
聂载沉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梯,停在了她的面前。
“绣绣……”他叫了她一声,气息有点不稳。
她蹙了蹙眉,盯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信递给他。
“你母亲叫我转给你的!”
聂载沉接过,打开本就没有封口的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展开,看了一眼,说:“我母亲叫我立刻回去。”
白锦绣仍是双手抱胸,翘着下巴,哼了声:“我问你了吗?你以为我会有兴趣知道?”
聂载沉一顿,慢慢地收了信,不再说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她看了他一眼,又冷冷地问。
“尽快。把亟待处理的事处置掉,明天吧。”他低声说。
“你给我听着,我去的时候,对你母亲说你救了我妹妹,我是为了还人情才走那一趟的。她还是不知道那些事。这也是你自己想要的!现在你回去,她要是问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聂载沉没吭声。
她蓦然提高音量。
“我不允许你再在你母亲面前提半句我和你的事!!我和你是不可能了!她身体刚好了些,没必要再让她知道!”
他依然沉默着。
“聂载沉,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
聂载沉抬起视线,对上了她那双仿佛冒着火星子的漂亮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白锦绣哼了一声。
“你知道轻重就可以了。行了,走吧!我很忙,没空再陪你说话了!”
她撇下他扭身走了,进了那间订着经理室铭牌的门,噗地一下关了门。
聂载沉站了一会儿,艰难转身,慢慢下了楼梯。
他出了工厂,在车里又坐了片刻,收拾了黯然而紊乱的心绪,回到司令部,这天忙碌到深夜,第二天清早,又马不停蹄地上了离开广州的火车。
上一次回去的时候,他心事重重,不知该如何开口向自己母亲解释婚事,颇有近乡情怯之感。而这一趟,他日夜兼程,路上只用了十天就赶到了太平县,在这天的深夜,翻过山梁,踏过村口的老桥,穿过漆黑的只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的宁静村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聂母这么晚还没睡,独自坐在窗前小桌的灯下,在缝着件小儿穿的柔软小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拍门声,放下针线,出去打开门,看见月光下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认出是儿子,见他连夜赶路归来,脸上露出笑容,让他进屋。
聂载沉叫了声娘,跟着进屋,见母亲要去给自己做东西吃,就说在路上吃过干粮,不饿。
聂母也没坚持,就坐了回去。
聂载沉开口问她身体,聂母笑道:“已经没事了。这回幸亏有白小姐。她带着医生,辛辛苦苦赶过来给我治病。我这条命就是她救的。”
“白家想必是非同一般的人家。这样的千金小姐,不但带医生来救我,竟还亲手服侍我。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福气。”
聂载沉没有说话。
聂母看了眼灯火下儿子那张沉默的脸:“载沉,你知道娘为什么要叫你回来吗?”
“儿子许久没回来探望了。这回您出事,就算没有娘的信,儿子也会尽快回来看您的。”聂载沉说道。
聂母摇头:“不是为了这个!我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忙得很。我也没事了,要不是有件事,我非得问个清楚,我也不会叫你回来的!”
聂载沉迟疑了下。
“娘,什么事?”
聂母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老实给我说,你和白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先这样吧,晚上二更。
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