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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看您的衣着,应该也是位法师大人吧?”年轻人的手直直指向青歌的来路,道:“那边就是执政官大人特地为近日从皇城而来的贵客而新起的高台,您去那里的话还是能讨到一口饭食的!”
青歌压下了在胸膛中奔涌得愈发湍急的灼热的血气,笑道:“您说的是呢,我这便过去。”
华色看青歌的脸色已经到了十分不好的地步了,便不顾她的推阻,将青歌半边身子搭在了自己身上:“我这就扶您过去!”
“那里绝对有什么东西。”直到远离了刚刚所处的位置,能看到昨晚宴饮的高台了之后,青歌才渐渐恢复了力气,咬着牙道:“你看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有鬼!”
华色嘟囔着“明明是看您看直了眼啊有什么鬼”,一边放开了青歌的手:“那怎么办,跟在他后面过去看看么?”
“不了。”青歌摇了摇头:“今晚再去。”她摸着华色的头笑得一脸灿烂:
“你就别跟过来了。”
其实青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本来如果没有血脉异动的影响的话,她完全能护得华色周全,但是如果要在自身条件都不济的情况下动用若干明显超阶的五阶法术,她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为什么‘根源’还不认可我呀!”青歌把临行之时从帝都中带上的唯一一块月泊石挂在胸前,叹了口气抱怨道:
“我都卡在四阶多少年了!”
华色沉默地将一把不知名草根丢进银坩埚里,顿时那澄澈的药水就变成了粘稠的、沥青一样的黑色液体,她开口安慰青歌道:“我卡在五阶药剂师也好多年啦,不着急,慢慢来。”
青歌想了想:“也是。”
当晚,青歌在看着华色躺下并再三保证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之后,就裹着一身黑色长袍出门了。她将枫木法杖别在身后,随身只带了几瓶药剂,腰间挎着匕首就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出门的一刹那,本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华色就蓦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常年好似笼罩着不散的大雾的眸子里,一片清明。
青歌为自己加持了风行术,足不点地,连行走的速度都比平常要快上好几倍,一路上她只要感到血脉暴动,就用匕首在上臂划一条伤口,在疼痛的刺激之下,灼热的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在白日遇到那个年轻人的地方,青歌微微停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白天他指过的、自己的来路,极轻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呵。”
“皇城贵客。”
望岭村的名字其实说怪也不怪,从字面意义上就能看出来这周围肯定有山岭,然而极北荒漠周围还真没什么绵延的山岭,只有一望无垠的黄沙与□□的岩石,这也让青歌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那个因为规模太小而在地图上被一笔带过的村子,而在看到村庄门口的石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立在当场了——
那是一朵盛开的,被荆棘半包围起来了的鸢尾。
兵家常胜守宫闱,何人不识铁甲卫?青书大公数百年前一手召集起来的铁甲卫,历经大大小小四十八场战役无一落败的常胜之军的纹章,一朵盛开的鸢尾上缠绕的荆棘,也被印在奥斯曼帝国每一本青书与华莱联手编写的军事用书上,历时良久而未变半分。
就算是化成了灰,青歌也认得那个纹章!
“怎么在这里……”她低声自言自语着,弯下身去拂了拂上面沾着的尘土:“望岭?”
身前便是数盏昏黄的灯光与不断传来的犬吠声和窃窃人声,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与黑暗。青歌无端地就生出一股想转过头的感觉,却硬生生止住了——
华色不在。
“这样也挺好的。”她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就是有点孤单啊。”
至此,常年坚持“绝对正义”与“绝对公平”,以至于将自己的人性与感情都狠狠压抑下去了的青族少君侯,赤焰之青歌,终于在无人能听见、更无人能知晓的极北荒漠,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低声展露出了她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那一抹名为“心”的光辉终于在被压抑多年后从她自以为无坚可摧的内心里破土而出——
即将生长成一棵葱郁的、参天大树。
人非草木,谁能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