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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悠兰笑着叫道:“春雨,把那套鹅黄的衣裙拿出来吧。”
春雨闻声而动,用一只大大的黑漆托盘捧出一套衣服,笑嘻嘻地说:“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我的耳朵听错了?不读书不练字不谈草药,这是要试新衣么?”
悠兰啐她:“你不煽风点火还要泼冷水?”
春雨哗地抖开衣服道:“煽风点火!煽风点火!”
鹅黄的衫子,白底鹅黄印花的长裙,再加上裙子同料的半袖,与嫩绿色的披帛,我换上这样的一身,春雨以手握住嘴,惊叹道:“悠兰姐姐你说得真准,这鹅黄的颜色还真衬姑娘呢。这一套衣服看着鲜亮轻盈,其实黄色是最挑人的,公主当初做了没穿,估计是穿着不好看。”
悠兰退后一步,眯着眼睛说道:“到了那日,额上的花甸也要配鹅黄才好。”
春雨摇头道:“鹅黄画在脸上太淡,不显呢,不如以鹅黄绘形,以嫩绿描边以配披帛。”
悠兰迟疑道:“双色花甸?哪有这么画的?”她歪头想一想,拉着我的手又回到妆台前,按我坐下,取出极细的花甸笔,蘸了颜色替我在额头画了一朵迎春花,又描以绿边。
春雨再次惊叫:“那日姑娘这样出去,我看谁还敢胡说八道!黄绿两色都敢用的,大约满宫里找也找不出几个!”
我看那镜中人,果然显得明媚娇嫩。
悠兰搁下笔笑道:“好吧,三月三就这么穿。与其别别扭扭地活着,不如扬眉吐气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日就算被小人算计,好歹也轰轰烈烈地走过一遭!”她替我脱下衣服递给春雨道,“找个地方挂起来,省得到时候又要熨烫。”她忽然看见托盘里还有一套水红色印花衣裙,愣了一下问道:“这又是哪里来的?”
春雨掩嘴笑道:“对了,忘了跟姐姐说,这是午后老程送过来的。我死活不要,他死活要留下,差点跟我打起来。他力气那么大,我如何打得过他,只好收下了。”
“老程?”悠兰疑惑地问。
春雨道:“程思德!”
“他送给你的?”
春雨做出昏倒的表情:“他替阿忠送给姑娘的!他还叽里咕噜地问我,说阿忠这么好的人姑娘为甚么不愿意嫁,是不是想嫁临淄王殿下。我给他烦的要撞墙了!”
悠兰瞄我一眼,掩袖而笑:“又出来个临淄王殿下!还好惜福郡主不是西门姑娘,否则这宫里真心待不下去,到处是敌人了!”
我看一眼那套衣衫,淡淡地说:“春雨姐姐还是抽时间亲自还给阿忠吧。”
春雨跳将起来:“我不干!他一剑捅死我怎么办?”
悠兰走过去抖开那件衣服,正是当时最流行的石板印花,以水红的颜色将水红色的叶子花纹印在白色的疋布上,线条简单清晰,十分醒目。她喃喃自语:“听贞娘说,洛阳城里正流行这种颜色花式,很值些钱呢!姑娘你且试试嘛!让我们也领略领略民间的最新款。”
春雨硬拉起我,两个人齐心合力将那套衣裳给我穿上。白色衫子,水红印花的长裙,水红色的半袖以及鹅黄的披帛,比那一套鹅黄装更靓丽更张扬更高调。
春雨捂住眼睛痛苦地呻吟:“我凌乱了!到底穿哪套呀!”
悠兰看我的脸色沉吟道:“两套衣服各有千秋。鹅黄这套宫廷制作,用料上乘品质高贵,颜色娇嫩但不张扬;水红这套做工用料虽不能与那一套比,但是胜在颜色鲜亮,提气提神——”
她话还未说完,我便打断她说:“穿鹅黄的那套。水红的这套你们折好收起,什么时候还给阿忠吧。”
悠兰与春雨面面相觑。
转眼三月三到了。整个宫廷的女孩子们似乎在捂了一个冬天,看厌了深厚沉重的颜色之后都盼着这一天换上轻薄娇嫩的春衫争奇斗艳。那一日我也早早起床。悠兰早就在头天晚上将那套鹅黄春衫以及首饰准备好。为了配这套衫子,她特地托小鱼儿在宫外买了鹅黄色的琥珀耳坠。
用过早膳,她先为我化妆。她打开一只玉盒,从里面拈出一朵粉做的花朵,以水化开匀在掌心,替我轻轻涂于脸上,以指抹匀,然后再打开胭脂盒,用银簪挑了一点胭脂置于手掌,加一点温水花开,双手抹匀,轻拍于两颊间。她退后看了看,笑道:“姑娘这妆好画之处便是不必画眉,漆黑漆黑真是少有。”接着她手执细笔蘸了蘸青黛,对着我凑过来。
我骇然:“既然不用画眉,这是做什么?”
悠兰笑道:“贞娘教我一种外面教坊里波斯舞女的妆容,在眼睛的睫毛根部,自眼角至眼尾画一条细细的线,这样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
春雨拍手笑道:“这怎地是波斯女妆容?我们这里的戏班子也是这样画的呀!”
悠兰笑道:“戏班子那不是画一根线,那是画一条河。不过眼睛上面画那黑黑的一团,顿时显得眼睛大了许多。”
我依她所言闭上眼睛任她摆布。若不妆扮便罢了,既然决定妆扮,何不倾国倾城?
悠兰一口气画完眼睛画花甸。我睁开眼睛望进铜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镜中那个巧笑嫣然,眼含春水的女子是我吗?我有这般美么?
春雨迫不及待地拿着衣裳为我一件件穿上,一直到披上嫩绿色的披帛。
鹅黄衫子绿披帛,再配上鹅黄描绿的花甸,镜中的女子又是谁?
我听见宫人们嘴里发出的嘶嘶声。
悠兰与春雨也换上颜色淡雅的新装,带着一身粉红的阿柳,到西门乘宫车随着队伍去西苑。我因为要随扈,与几位郡主及上官大人骑马跟在女皇陛下的仪仗之侧。
上官大人首先感觉出不同,上马之前对着我的脸细细端详,对着惜福郡主以及寿昌郡主说道:“阿草今日似有不同。”
惜福郡主以袖掩嘴笑道:“阿草今日格外漂亮。西苑今日不知道又有多少君子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寿昌郡主也打趣我:“阿草,你打扮得倾国倾城,可是要去折磨我那可怜的大郎哥哥?”
几位郡主皆笑得似银铃摇动。
惜福郡主又道:“大郎怎样还不知道,不过我们这里已经有人神魂颠倒,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大家的目光皆射向阿忠侍卫。阿忠侍卫的脸红得如同杏花,手脚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