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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翠绡摇头,急着问她道,“前几日法会,我穿过的那身衣服呢?”
夏蝉略想了想,答道:“中衣,里衣浆洗过了,外面的衫裙有几处破损,拿去针线房织补了,还没送回来。”
元翠绡满怀希冀道:“有一条粉色的丝巾,现在哪里?”
夏蝉面露迷茫之色:“粉色的丝巾?”
“是啊!”元翠绡连说带比划着,“很大一幅,质地轻软,浅浅的水粉色。”
夏蝉又努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婢子没有见着。”
元翠绡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了,你们下去罢。”
夏蝉惴惴应了声“是”,春柳突然插口道:“小娘子说的丝巾,婢子似乎见到过。”
“真的?!”元翠绡眼光一亮,盯着春柳道,“在哪里?”
春柳答道:“前几日‘喵小姐’在园子内晒太阳,爪子里捧着一团粉色的物事在挠。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与小娘子说的丝巾,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去看看!”元翠绡一脚踢开被褥,跃下床榻,匆匆趿了双鞋,就要上厢房寻“喵小姐”去。
“小娘子,外边冷!”春柳一把将她拉回床沿坐下,夏蝉急忙去开箱箧,翻出一身厚实的衫裙与她换上。
一想到那薄如蝉翼的冰绡,在‘喵小姐’的利爪之下,盘弄过好几天,也不知这会子被(蹂)躏成甚么样儿了,元翠绡的心情极其焦燥不安,奈何被春柳按着不能动弹,只得不住地催促夏蝉道:“快些!快些!头不用梳了!”
春柳甫一撒手,元翠绡便像被摁久了的弹簧似的,一个箭步跃了出去,风一般地刮向厢房,从桌肚底下,将猫窝拖了出来。那“喵小姐”原本在呼呼大睡,陡然被她端了香闺,委屈得“喵呜”一声,翘着尾巴便跑了。元翠绡赫然发现它睡过的地方,露出粉色一角,心头怦怦直跳,手势颤抖地将其抽出,竟是完好无损。她紧紧攥着丝巾,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屋里,元翠绡籍口仍是渴睡,支走春柳跟夏蝉,将彭启所赠丝巾,摊铺在榻上,细细察看,始才发现眼前的丝巾,质地虽然轻薄,却极为坚韧,难怪连猫爪子也不能将其勾破。她又将鼻子凑近了细闻,丝巾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草叶腥味,可她对植物知之甚少,就算看见了也未必认得,更别提靠鼻子闻了。她试着在丝巾一角蘸上少许清水,可候到阴干,也没出现她所期待的显影状况。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又点燃一支蜡烛,小心翼翼地将丝巾绷开,架在火苗上方,薰烤了片刻,仍是一无所获。
元翠绡不禁有些泄气:这丝巾到底是不是阵图呢?倘若它是,破译的法子,又该上何处去寻呢……
“小娘子,该喝药了。”夏蝉端了个托盘,站在帘外道。
元翠绡“嗯”了一声,匆忙将丝巾团做一团,塞进袖子里,“端进来罢。”
仍是一气喝完,元翠绡搁下碗,面目扭曲道:“怎么这么苦?”
夏蝉愣了愣道:“小娘子先前一趟喝着说不苦,我就没拿蜜果子了。”
元翠绡苦得“咝咝”抽气儿,向她挥手道:“快去沏盏茶来,给我漱漱口。”
“噢。”夏蝉飞跑着去了,不多会儿,端了茶盏入内,递于她道,“小娘子爱喝的雨花茶。”
元翠绡神色一黯,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小声道:“雨花茶是夫子爱喝的。”
夏蝉的脸有些红了,声若蚊呐道:“那大概……是婢子记错了……”
元翠绡不忍心看她,别过脸又饮了一口,只觉这茶水,比起方才的药汁儿,更要苦上百倍,咽到一半,突然呛得咳个不住。
“小娘子,你没事儿罢?”夏蝉忙不迭为她拍背顺气。
元翠绡用衣袖捂住嘴,又咳了十来声,方道:“没事儿,喝得急,呛了一下。”
夏蝉又问道:“小娘子,待会儿晚饭想吃些甚么?婢子这就去典膳房传话。”
元翠绡心不在焉答:“粳米粥罢,煮稀一点。”
“好。”夏蝉脆声应着,朝外面去了。
元翠绡目送她离开,心中伤感至极,长叹一声,从衣袖里抽出丝巾,抽到一半,倏地怔住了。待全部抽出,展于榻上,心头涌上一阵狂喜,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