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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武承肃独自睡在自己寝殿,听说直到子正,里头还要茶,显然是难以成眠。
次日,武承肃来了仁明殿。
从进门起,武承肃便没说话,阳筠给他茶他便喝茶,给他点心他就静静吃点心。
二人寂然用了晚膳,接着便愈发尴尬了。
武承肃竟什么也不做,只管盯着阳筠瞧。
阳筠却不知做些什么好。
她有心看书,却怕晾着武承肃,又要惹恼了他;可若不看书,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吭上一声,尤其自己还要被他直直地盯着,也太别扭了些。
若说抚琴、刺绣,说到底都是一样。
正愁不知做些什么好,武承肃忽然开口问道:
“早年间我记得你有件细纻的舞衣,那是做什么舞的?”
这等亲密的话,竟许久没听过了。
“回陛下,那是妾身少时的东西,乃是做白纻舞用的衣裳。”阳筠答得毕恭毕敬。
武承肃嘴角微微动了一动。
“如今你可还舞得?”
阳筠一怔,寻思了片刻才回他道:“许是做不得此舞了,从前的功夫大半丢了,舞步、动作也忘得干净,加上常年不动,身子怕不如当时。”
武承肃看着她,淡淡道:
“无妨,你且舞来与我看就是。”
“现在?”阳筠又是一怔。
这人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是又来寻晦气,还是存心要折辱于她的?
武承肃认真想了想,微笑道:“便是现在罢!舞得不好也无妨,不过好奇了多年,今日忽然想见一见罢了。”
阳筠心说不好抗旨,便勉强应了下来,教坠儿去取了衣服,由坠儿、秋云和两个小宫女跟着,往里间换衣服去了。
坠儿心中也有疑虑,不知武承肃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遂低声问阳筠。
阳筠隐约觉得与萧长经有关,可萧长经已经走了一日,武承肃这边也并没下诏禅位,连撤兵的圣旨也没见一个,问丁鑫等人也均说不知,倒真无人晓得发生了何事。
秋云心中一动,低声对阳筠道:
“莫不是要全多年来的心愿么?”
阳筠与坠儿闻言不禁心惊,三人来回对视了半天,直到武承肃问何时能穿好衣裳,阳筠几人才回过神来,急忙穿好了舞衣出来。
武承肃看着阳筠点头,脸上从方才就挂着淡淡的笑。
阳筠当即信了秋云的话。
只不知这人是要破釜沉舟与魏军奋战到底,还是想通了决意投降,只是要以身殉国?又或者不愿让周绎见着她,打算看了惦记数年的白纻舞后,就将她先除去?
阳筠想不清楚。
“作白纻舞,可用丝竹?”武承肃问得认真。
“回陛下,若有编钟并琴、瑟想和自然是好,然妾身尚在高阳时,都只有一位琴师抚琴,倒也十分有趣。”阳筠虽在笑,神情却十分恭敬。
武承肃笑容有些苦,又问阳筠道:“我赠你的焦尾琴在哪里?”
阳筠回说在库里收着。
武承肃脸上僵了一僵,旋即又笑道:“着人去取了来罢!我与你抚琴——只不知哪一支曲合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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