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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魂的步安歌没有师攸宁初见时候的瑟缩,很当得起知书达理四个字,便是指责人都很是温文:“沈娉婷毁了我的一辈子,自然是恨的,可其实何尝又不是我太过轻信人的缘故,安歌不愿加重您的负担,若是可以,便让方直那等伪君子永得不到他渴望的荣华富贵吧,沈娉婷手段莫测,您多保重。”
至于方直,在被宁宴清带走的第二日便秘密处死了。
受尽委屈还记得替自己着想,真是个好姑娘,师攸宁轻柔的将步安歌的魂魄送进龙凤册中。
月上中天,清寒月光笼的步府一片缟素更显清冷,师攸宁和龙凤册飘至半空中,金色光点像往常几次一样烟花般炸开,送一人一书回溯时空。
几月后,宁宴清无意中发现沈娉婷命人画影图形搜捕师攸宁,将其降位为嫔,终身再无恩宠。
他一生白龙鱼服体察民情十数次,次次都有说不明道不清的一点缥缈思绪牵去安州,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且说师攸宁这头,熟悉的眩晕感退却,她只瞄一眼身上翡翠色的薄裳,便知自己如今已经是步安歌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跪在地上?
记忆慢慢契合,师攸宁控制住想拍拍额清醒清醒的想法,怎么就这么悲催,偏生醒过来的时间正是步安歌被宁宴清,哦不,应该说是被宁宴清的徐长庚时期一纸休书拍过来的当晚。
按照这事情发展顺序,两日后自己就该和方直私奔了,简直可怕!
“夫人,你可有解释?”
慢条斯理的声音,如裹着冰渣子的白绢,听着悦耳,接过来才发现冰的扎手。
师攸宁看向站在书案后年轻版的宁宴清,如今他才升任丞相半年,面容有些病弱的苍白,更显的一双眼若最黑最深最冷的夜,看不透,靠不得,望着便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病弱,是了,半年前宁宴清替遇刺的隆庆帝挡了一刀,直接从户部侍郎的官位上提拔成了尚书,没过三月又被擢升成了丞相。
大燕五十年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是大燕建国一百七十余年来最年轻的丞相。
师攸宁心里的念头转的飞快,捡起扔在身前不远的一只荷包,很精细的手艺,却是个实打实的烫手山芋,因为这东西是步安歌绣给情郎方直的。
这可真是作了大死了!
看到跪在堂中面色苍白的妻子捡起荷包,宁宴清脸色又白了几分:“步安歌,你是恩师的女儿,我可以保你的体面,今夜便收拾东西离开相府吧。”
岳父待自己恩重如山,可身为堂堂男子,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不要也罢!
师攸宁就见宁宴清走到自己身边,与面色的白不遑多让的手指递过一张纸,上头字迹遒劲,最开头的“休书”两字更是力透纸背,愤怒指数满满。
“长庚,你听我解释。”师攸宁不大体面的拽住宁宴清的袍角,休书是万万不能接的,以宁宴清这等幼年遭逢剧变,孤僻自傲的个性,哪里是个吃回头草的人。
“放开!”
宁宴清被脚边的人扯了个趔趄,背部未愈的暗伤隐隐作痛。
这样的伤势,以他的功力原本一月便可痊愈,可痊愈的太快如何让隆庆帝愧疚和补偿,更何况,他可是一介“贫寒”又“文弱”的书生,这伤可得精细的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陡然回忆起自己此刻应当知书达理的师攸宁放开手,很是悲怆的说了这一句。
宁宴清简直要被气笑了,弯腰捏着脚边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你是说本相冤枉了你?”
文弱的体态配上凶狠的目光,竟有些奶凶奶凶的,浑似狼崽子一般,师攸宁心道,面上却是带着三分惧怕七分倔强,挺勇敢的迎上了宁宴清的目光。
成亲一年,步安歌虽然礼仪规矩无可指摘,可一直对自己淡淡的,甚至是有些回避的,宁宴清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这般清亮若星辰的眼。
自己的生活从来充满了血腥和谋算,这样一双眼,竟让宁宴清有些忍不住的逃避。
“最后一次机会,解释!”他收回手,目光落在书房角落跃动的烛火上。
师攸宁不紧不慢的拽开荷包收口的细绳,将里芯放出来,露出一个藤蔓般缠绕,但却不难辨认的字来,将有字的那一面朝上举高了些。
那是个“庚”字。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的庚,亦是徐长庚的庚。
宁宴清不可置信的接过荷包,细细密密的针线汇聚成他的名字,即使只是个化名,也让他一向彻寒冷硬的心泛起愧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