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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补齐,等待新纸浆将干未干之际,用刮刀将补缺部位磨平,等干透之后,缺损就修补完善。
但京派补浆法不同,他们属于“整补”。
所谓整补,即将缝缋装的书页拆开,将整张书页平摊在一张夹板上,再用拼图技术,一点点将碎裂的纸张拼完整,固定好,在整张书页的背面上纸浆,正面涂防止晕散的浆糊,在将干未干时,再将背面的纸浆刮去,揭开正面浆糊层。
这样,一张完整的书页重新展现在人们面前,连缺角、虫洞都会补上,整个书页看不见一丝修补痕迹。
将这些书页按照缝缋装的模式,重新装订好,又是一本修旧如旧的古籍出现。
卢灿当时找回这些敦煌遗书时,有些已经封皮缺失。张鼎辰很会做生意,他将每本书都用桑皮纸重新做了封皮,不留书名。
一本有千年历史的残书,在匠人的手中,重新焕发异样光彩。这就是修复师对中国传统文化传承所做的巨大贡献。
卢灿拿起一本书,放在鼻下闻了闻,这算是偷艺了。
整补所使用的纸浆,卢灿问出来了,是藏经纸,很对路。要知道这些敦煌遗书,大多数是硬黄纸,它也是属于藏经纸的一种。
卢灿第二个闻出来的是明矾的味道。
新修复的古籍,都有股子明矾的味道。明矾是字画和古籍修复中最重要的材料,它可以防止墨迹晕散。还夹带有一丝花椒和桂皮的味道,这是防蛀虫所用必须材料。
第三种味道是蜂蜜,这是京派修复中很重要的道具,为了降低纸张的膨/胀系数,对于点镶、补缺和补虫眼很有作用,也有防止油墨晕染的作用。另外,蜂蜜还有个作用,就是使得纸张呈现自然黄化,在制作书画赝品时,也会经常用到。
第四种应该是白芨,一股特有的淡淡的酸味。白芨是粘合剂,将其混在纸浆中,能增加纸浆的粘合度。
很满意,张鼎辰修复技艺比自己要高。
连带着对张鼎辰的印象都改变不少,至少不是那个油嘴滑舌,满口贫话的京油子形象。
卢灿将所有书籍装回书匣,重新塞进书箱,然后静静的坐在旁边,听两人叙话。
大家都很忙,既然验证完毕,卢嘉锡很痛快的支付尾款,站起身来准备回公司。
“老卢,我最近看到一幅神鬼画,很有意思,但不好断代,作者我是没听说过,从纸张、彩料来看,应该是宋代作品,但是画面内容很怪,你有兴趣看看吗?”
收下卢嘉锡支付的尾款伍万元后,张鼎辰的笑容更殷切,他知道卢嘉锡在字画收藏方面见识颇丰,顺便回报一句。
“哦?还有你老张拿不住的画?”卢嘉锡正准备告辞,被他一句话撩拨得重新坐下来。
“你要是有兴趣,我就去叫人,隔壁陈麻子上个月从台岛带回来的。那幅画很怪,相当奇怪,我是看不准。”他语气中连用几个奇怪来形容,这让卢嘉锡爷孙来了兴趣。
陈麻子,卢灿不认识,但刚才看了眼,隔壁是一家金石店,专售佛头、佛像、奇石的。
“叫来叫来!我也看看,怎么个怪法?”
卢嘉锡挥挥手,张润泽走到门外,对隔壁喊了两声。
俄而,一位三十来岁的精瘦中年,拿着画筒,进门就笑道,“张老,您看准了?准备下手?”
张鼎辰没好气的对他挥挥手,然后又对卢嘉锡说道,“这就是陈麻子,接手他死鬼爹的店铺,干得还不错,这条街有点声誉,人品没问题。”
这话听着别扭,可透着亲腻。看来张鼎辰和陈麻子的关系还不错,或者说和陈麻子的亡父关系挺好,他挺照顾的。
又是外号,又是死鬼爹,那陈麻子也不恼,笑嘻嘻道,“这位老爷子眼生,鄙姓陈,陈开来,街坊四邻都叫我陈麻子。您老也这么叫就行。”
得,难怪感情好,合着陈麻子的父亲也是京城人,连带着陈麻子说话都是一口京腔。想必张鼎辰在当年就和陈麻子的父亲一起来香江的,然后又一起在荷里活道开的店铺。
卢嘉锡将书箱盖子盖好,交给卢灿看管。这才打量陈麻子一眼,人如其名,这位脸上堪称烧饼,一脸的芝麻粒,应该是过天花时留下的痕迹。
“这画怎么来的?”卢嘉锡没报姓名,张鼎辰也没介绍,他懂行规——对方要是知道卢嘉锡是纳徳轩老板,也许凭空就会提高三成报价。
“六月底七月初,走了一趟台北,在中华商场看到的货色。准备买回来送给张老,哪知张老嫌不好。您说我一送佛像的,留一幅字画干嘛?得嘞,这不,就想着处理呗。”
这画来自中华商场不假,但后面肯定半真半假,张鼎辰老神在在,也不戳破。
古董交易,凭眼力,看水平,外人是不会插嘴的。
卢嘉锡接过张润泽递过来的手套,将画筒打开,抽出,平展在八仙桌上。
卢灿探头望了一眼,这是一幅神怪图,准确的说是罗汉图。
四位虬皮罗汉,位于画幅正中央。一位捧经斜卧,另外两位烹茶小品,还有一位在伺弄花草。背景是青云缭绕,笼罩着一座庭阁。
很快发现张鼎辰所说的怪,怪在哪儿了。
画面的右下角,就在那位斜卧的罗汉脚边,竟然有一双人字拖!
异常扎眼的人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