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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雍迎向巴图阴凉的目光,面孔在暗光里苍白一片,下颌微仰,像一只无奈被困于笼中的鸟儿,眉头拧得紧紧。

    “没错。我想逃离这鬼地方。”

    巴图:“为什么逃?”

    时雍皱皱眉,“谁愿意做俘虏?有机会离开,我自然要逃。”她挣扎着,手肘在无为的胸腹间狠狠一撞,仍不解气一般,恶狠狠地瞪着他。

    “还不松开,这么多人,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无为腰间吃痛,皱了皱眉,没有动作,直到巴图摆了摆手。

    “松开她。”

    时雍松口气,揉了揉胳膊,看着巴图道:“既然落入大汗手里,那便任凭发落吧。”

    巴图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负手转身。

    “带到孤的帐中。”

    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各有不同,但无一不是惊讶和怀疑。巴图性情冷戾,残暴无情,对俘虏不会给太多耐心,当场斩杀,才是他一惯的做法,如今这意味不明的命令,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两个侍卫走上来要押走时雍。

    “我自己会走。”

    时雍甩开胳膊,跟在巴图的后面。

    两个侍卫刚升起怒火,见大汗没有吭声,又默默咽下那口气,自后面跟上。

    待他们去得远了。

    在场众人陆续散去。

    无为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呼吸有些急促,那个叫瓦杜的头目走了过来,站在他的对面。

    “我定会抓到你的小辨子,南晏人。”

    无为面无表情地将腰刀收回鞘中,转身就走。

    瓦杜不服气,冲他背影喊。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不敢跟我单独比试一番吗?”

    无为回头看他。

    “你不是我对手,瓦杜。”

    瓦杜极不服气,将腰上的刀鞘解下,丢在地上,朝他做了个抱拳的邀请动作。

    “来。”

    无为不理他,越走越快。

    “没种的南晏人。”

    瓦杜在背后不服气地怒骂,“我才不信阿伯里会私通南晏。那只信鸽是你的,赵胤的信也是写给你的。是你和赵胤一起陷害了阿伯里。”

    无为顿下脚步,冷冷看他。

    “你去说给大汗听。”

    瓦杜拳心紧攥,满脸怒火。

    “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把柄,你等着好了。”

    ————

    巴图大帐。

    这是时雍见过的最大的毡帐。

    有书案,有议事的桌几,有摆放的水果,墙上挂着一个狰狞的牛角,中间是一个插着红蓝旗的巨大沙盘,沙盘上是晏兀两军的攻守布局,十来名亲卫分立两侧,大气不敢出。

    气氛压抑,却反常的安静着。

    巴图在一张铺着厚厚褥子和兽皮的躺椅坐下来,摆了摆手。

    “都出去。”

    亲兵们都后退着离开。

    几个侍卫看了看时雍,也不发一言地走了。

    时雍站在帐中间,时雍处境窘迫,却没发一言。巴图懒洋洋地盯住她,不知在看什么,也是许久没有说话。火光摇曳,烛火燃烧着,将巴图的脸衬得极为阴凉可怕。

    “你说说,孤当如何处置你?”

    巴图终于开口,时雍揣摩他的表情,读不出他的意图,抿了抿唇,认真道:

    “听天由命。”

    这回答似乎出乎巴图意料。他拉下脸来端详时雍,“你不怕死?”

    时雍道:“怕。”

    巴图道:“为何不求情?”

    时雍道:“求情有用吗?”

    巴图微微眯眼,打量她。

    巴图见过了太多在他面前下跪求饶的人,那是弱者对强者天然和必然的臣服,是顺应,是应当。

    所以,巴图要做强者。

    做这天下的主,不必向任何人臣服。

    可时雍进帐这么久,始终一动不动,不吭声,不求饶,说她是听天由命,不如说是有几分看淡生死的坦然。

    这种饱受沧桑和世故方能练就的坦然,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

    巴图打量她许久,突然沉声道:

    “侧过身去。”

    侧身?

    时雍奇怪地看他一眼,顺着巴图的视线指示,将身子转向左边。

    巴图冷冷道:“回头,看我。”

    时雍又转过头,半个身子扭过来,盯住他。

    巴图挥手,“再来,别挑眉。你是在瞪我吗?”

    时雍不知此人到底要做什么,不冷不热地瞄他一眼,依言再做一遍。这次,她发现巴图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好像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

    她猜不透这个漠北枭雄的想法,只是淡淡看着他。

    巴图又命令,“眼抬高。”

    时雍微微仰头,抬眼。

    巴图:“没让你抬下巴。低头。”

    时雍低下头。

    巴图看着她的脑门,却看不到她的眼睛了,“抬头。”

    时雍觉得这个人有病!

    她抬头直视巴图,微弯的眼角有疑惑的嘲意。巴图眉头皱紧,似乎有点不耐烦,也不知想在她身上看到什么,站起来绕着她走了两圈。

    许久,巴图摆摆手,坐回去。

    “罢了。罢了。来为孤号脉吧。”

    他把手腕放在椅子边的几上,时雍慢慢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敛着表情,沉默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巴图看着她。

    时雍垂着眼,能察觉到他的审视,却没有动弹,直到号完脉,她收回手,一言不发地走到巴图身后,双手搭在他的头上。

    “大汗,是哪里痛?”

    巴图微怔。

    诧异她的大胆,更诧异于自己居然没有阻止,任由她将手放到他的头上。

    巴图防备心很重,便是他身边的亲卫和侍寢的妃嫔,也动不得他的要害。亲卫会离他至少三尺距离,而侍寢的妃嫔就是泄丨欲的工具,侍寢时不会亲昵,睡完便离开,即使是兀良汗大妃也从不曾与他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这是个疑心病重到极度变态的人。

    然而,时雍不知。她探完脉象,为了弄清楚巴图所谓的头痛,到底是头顶痛,头皮痛,后脑勺痛,太阳穴痛,或是神经痛

    “还是这里痛?”

    时雍双手在巴图头颅两侧摁了摁。

    巴图突然惊醒,“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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