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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吃晚饭,似乎像是罗布一样倔强,武大娘执意要自己来做一顿饭,孝顺的罗布却是没有阻止这件事情。于是武大娘给罗布做了最后一顿饭,而在之前的过程中,武大娘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那样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忙活。
谷琛后来告诉我,原来武大娘在七年前,在罗布匆忙离开家里的时候,武大娘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武大娘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事情了。老话说知子莫如父,这句话放在母亲身上也是适用的。
罗布逃了七年,她的母亲知道罗布逃了七年。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武大娘知道。
于是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忙东忙西,却没有阻止。因为武大娘知道,这是罗布在尽自己最后的孝,也是尽迟到了七年的孝。而武大娘执意要给自己的孩子做最一顿饭,是因为武大娘知道,就算罗布不被判死刑,可等罗布出来的时候,她早就死了,不论如何判决,这都是她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这顿粗茶淡饭吃起来就好像是最平常的一顿饭一样,吃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就默默的吃着,包括那些来逮捕他的警察,真是一顿热闹的饭。武大娘眼眶红红的,泪水在里面打转,但是罗布竟然还带着微笑。
吃完饭是临别的时候了,罗布也没有避开外人,他和自己的母亲拥抱之后,缓缓的说了几句话:“妈啊,儿子以后可能啊,不能回来看你了。我啊,也就那个样子了。你啊,有什么吃什么啊,想吃什么吃什么,别给我省,要不啊你儿子就白赚钱了。”
武大娘终究是女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是流了出来。
而罗布,依旧没有流泪。
“娘没教育好你,娘没有文化,娘没教育好你啊!”武大娘大声哭喊着。
“走了。”罗布轻松的说着。
从院子里走出来,一切都黑了。
谷琛回头看着那一颗枣树,枝桠在黑暗中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警车上,罗布给谷琛讲述了为什么他高二会辍学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上高二,可我天生不是学习的材料。而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叛逆的青年,我会恨自己的母亲没有本事,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那个时候我除了看小说就是看小说,花着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在课堂上无所事事。”
“有一天啊,我的母亲来学校找我,说我落下了一本书在家里。她看到我每天晚上都在用功读这一本书,以为是第二天要用的书,就给我送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是一本黄书,是我藏着偷偷看的,你知道么,我妈不认识字……哈哈!”
谷琛告诉我,接下来就是罗布疯狂大笑的几分钟。罗布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可是周围的人都没有跟着他笑,因为没有人能够笑的出来。一个人的笑声在车上回荡着,所有人都觉得罗布疯了。
罗布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丢脸,可我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想法。我当时只觉得我要好好的对我的妈妈,她是一个农村妇女,她什么都不懂,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罗布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即便是这样,即便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她还是把我拉扯大了,她让我去读书,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像她一样。可是不是读书的材料,于是我辍学了,我要打工,我要赚钱,我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众人依旧没有理会罗布。
罗布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罗布继续说着:“你说,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想自己的母亲呢,你说我当时要是再冷静一下,什么事情过不去呢?”
“是啊。”罗布喃喃的说道:“为什么我没有想起自己的母亲,你们说,这都是为什么呢?”
“是啊。”谷琛说道:“何必要杀人呢。”
片刻之后,罗布说道:“有一首歌你们都听过吧,那首歌。”
说着,罗布慢慢的哼了起来: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
把我的泪吹下
罗布闭着眼睛慢慢的哼着。
而谷琛注意到,那滴眼泪终究还是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