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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要到有关部门(神秘的,淑嘉不知道的部门)备案,拿新的印鉴、公文。这是公事。然后回到家里,要与亲朋好友辞行,要收拾行李,要跟父亲、兄弟、妻子商量事情。等到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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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大运河,是世界上里程最长、工程最大、最古老的运河之一。北起北京(涿郡),南到杭州(余杭),经北京、天津两市及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四省,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全长约1794公里,开凿到现在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分为四段: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
拜应试教育所赐,淑嘉对京杭大运河很熟——当然仅限于书面上。所以当西鲁特氏嘱咐着多带仁丹,又叫淑娴、淑嘉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放醒脑薄荷:“到了船上头晕就拿出来用。”淑嘉问:“额娘,咱们要坐船去?”西鲁特氏答道:“走运河,一直走就到了,再省心不过。”的时候,淑嘉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这段文字。
也对,京杭大运河,直达的。比别的比这个更省心了。
一大早,石文炳带着妻女向华善辞行,地下拜垫摆开,头磕得实实在在。主子们磕完了,奴才们于门槛外叩头,领头的两个管事的张禄、福海他俩跪在廊下,余者男女分边儿跪在院子里。华善道:“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也不说什么了,道儿上小心,把我给你四叔的信捎到。”石文炳应了,又返身磕了三个头,西鲁特氏忙带着女儿也跪下了。
富达礼与庆德兄弟早向学里请了假,此时也在。兄弟俩一起跪着,要求:“阿玛,让儿子送您和额娘、妹妹到通州罢。”华善道:“一起去罢。”石文炳这才领着老婆孩子带着仆人行李赴任去了。
石家一行人是在通州码头登船的,石文焯请了半天假亲自来送兄嫂。动用了好几辆车,西鲁特氏的马车装着她本人和两个女儿,等到了地头,马卸了装船、行李装船、车也装船、人也装船。丫头婆子们揣着自己的小包袱另坐着四辆车,又有四辆车装些随身行李铺盖一类,随车有男仆押车。其实小厮仆役也有跟着车马步行的。
石文炳兄弟与富达礼、庆德俱乘马,说来石文炳是三等伯,按规定是有一整套的仪从的:金黄棍四,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十,在前面开道。一路很顺地到了通州。临上船前,石文炳还在对石文焯道:“我南下去了,家中父亲春秋渐高,你侄儿尚小,都交给你了。”石文焯道:“兄弟自当尽力,只是有什么事儿,除了阿玛侄儿,还能与谁商议呢?”
石文炳低头寻思了一下儿:“你侄儿还不很懂事,你抬举他们了。我琢磨着,家中要有大事,也只是阿玛拒往永兴,议政王大臣或部拟要定罚,阿玛军旅之中却无败绩,主子爷未必会动真怒。旁的倒没有什么值得费心的。真有事儿,便去豫郡王府,这么些年,虽说没大亲近,却也没断了联系的。”石文焯仔细记了下来。
石文炳又道:“四叔家的文英兄弟,现随驾去了盛京,等他回来,有什么事儿,也可多商议。”石文焯咧了一下嘴:“嗯。”
富达礼与庆德的眼睛都红了,本来嘛,该死的三藩让他们家的孩子都没怎么跟父祖打过照面儿,八年啊!正在成长期的孩子呢,小时候的印象全都模糊了。京师地界对于在前线奋战的八旗将士,那宣传里还是非常高大的,两人心中父祖的形象非常高大,见面之后,真正浴血的祖父颇有些囧相,而在后方的父亲则非常符合传说中的高大全形象,由不得他们不以父为荣。
本来石文炳在直隶,非常近,两兄弟都想跟着去历练的,现在倒好,被康师傅大脚一开,顺着京杭大运河玩儿滑梯似的一溜滑到四千多里地外去了。孺慕之情在心中泛滥,由不得他们不难过。
石文炳也没有训斥他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说:“回家进门儿先把眼泪擦干了,别叫你们玛法看见了。”然后细细地说在官学中要认真读书,他们都大了,将要有大人的样子,家中祖父年迈,他们是小男子汉了,要帮着叔叔照顾好家里等等。又夸又捧又提要求,把两兄弟弄得服服帖帖。
石文焯看准了机会,轻声道:“大哥,该启程了。”富达礼与庆德又与西鲁特氏拜别,昨天晚上的时候母子三人就痛哭了一回,西鲁特氏哭得尤其厉害,现在眼睛还是红的。富达礼勉强道:“额娘不必挂心,我们是在家里,倒是阿玛额娘才是客中呢。”庆德抿紧了嘴,仿佛这样就能抿住了眼泪似的。淑娴淑嘉心里也发酸,默默看着不说话。富达礼撑住了对两个妹妹说:“要听话。”看两人点头了,才退到一边站着。
石家此次出行,规模算不得小了,用了三艘大船。打头一艘是石文炳的官船,载着他、他的幕僚仆从,以及护卫,江先生也带着分给他的两个小厮在这艘船上。中间的那艘船就是西鲁特氏带着女儿以及女仆们了,石文炳另派了随行的管家之一张禄带着四个男仆押船。最后一艘其实没什么人住只放了押船的人,主要是存放马匹,还看着西鲁特氏的马车等粗笨的大件行李。
大船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石文焯才带着侄子们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