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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年头,是不是但凡好点儿的男人都这德行?淑嘉万分忧愁。
西鲁特氏还要求亲家不能难相处、最好是嫡出的姑娘,石文炳那里又另有一套标准。
淑嘉心说,我们都傻了,光看咱们家就这么挑剔,你说要是皇帝家选儿媳妇儿还不定得成什么样儿呢,咱姐姐是不错了,真要让宫里人去挑剔,估计也是被刷下来的命啊,那咱之前那些担心和操作,都是为了什么呀!
最后终于选了鄂海的女儿温都氏,满洲镶白旗人,家住附近。温都氏是超龄,开始是赶上三藩了,那没办法,天灾**么,因为三藩原因超龄的秀女多了去了。康熙二十二年大挑的时候,她又不幸遇到祖父死了,这一轮就没选上,今年可不就超龄了么?鄂海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自笔帖式授内阁中书,如今是宗人府郎中兼佐领。
淑嘉记得这个温都氏,说是超龄,也没超出多少来,与富达礼年纪相仿,长眉大眼,看着很温柔的一个人。回到房里,凭自己的回忆,勉强画了一幅有个七分像的画像给富达礼看,从她哥哥的表情上分析,富达礼还是满意的。
两家往复接触了好几回,富达礼也与鄂海在非正式场合打了个照面,彼此也还都满意。
因住得近,来往来方便,彼此倒也知道名声。找了官媒、合了八字,这才开始着手开始正式的婚娶程序。石家这里要给富达礼规划院落居住,温都氏那边要过来量屋子的尺寸打陪送的家俱,又要开具陪嫁人员的名单。
然后是选吉日,放定。先小定、再大定,不必细说。其中一项是要晒嫁妆,陪了多少房多少地、多少家俱多少细软,一路都抬着从娘家到婆家。此时风气还不算太恶劣,大家嫁娶还有节制一点,温都氏的嫁妆是六十四抬,一处小庄、各种细软家俱。带来四个陪嫁丫环、一个嬷嬷、两房家人。
淑嘉淑娴帮着西鲁特氏忙上忙下,石文英在京里,她的妻子也过来帮忙。这位婶子淑嘉见过,听西鲁特氏说,这位是续弦,姓关,看着长得不坏,淑嘉总觉得她眉宇间有点愁苦。
婚礼是喜庆又繁忙的,不相干的话题最好先不要说,淑嘉把这先放到一边,溜眼看看嫂子的嫁妆,连马桶都有,真是……哪怕不嫁人,凭这份财产也够生活了。
淑嘉在杭州的时候颇管过一点事儿,然而现在是伯爵府娶长子媳妇,还不敢放手让他管事儿,只好老实窝在一边儿,有需要写写算算的就随叫随到。另外,西鲁特氏还把小儿子观音保交给她时不时地看一下。
大家还记得这包子么?他是康熙二十二年底生的,到如今虚岁算是四岁了,其实三周岁生日还没过,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就是两年零八个月。出生之后家中就忙,由嬷嬷们带着,等到京中家里安顿了下来,又要准备选秀,被忽略了好久。
他又是个乖孩子,不哭也不闹,当然也就没有得到更多关注。等静了下来,淑嘉愧疚地发现,这个弟弟都会说话了。乖乖过来陪弟弟玩。
观音保还在西鲁特氏的院子里养着,被嬷嬷们照顾得很好,王嬷嬷原就是跟着淑嘉的,说起话来也方便。
小包子圆嘟嘟的,夏天穿着红肚兜儿,外罩着小褂儿,小绿裤子小红鞋,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藕节似的胖胳膊一挥,就听见手镯上细细的铃铛声。被他叫姐姐,淑嘉有点心虚。
伸手抱着观音保,点他的小鼻子,逗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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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府终于有了又一位正经女主人,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管家,还得从儿媳妇熬起。
吃饭的时候得先站着布菜,设了座儿也不能坐,只好等大家吃完了,她回自己的屋里另吃。平常西鲁特氏这里说话,她倒是有座儿,却是随时都准备起身伺候婆婆。
淑娴过了选秀这一关,正在轻松的时候,一看嫂子这样儿,心里不由惴惴。淑嘉看得也很心惊肉跳,她从穿过来就没见过儿媳妇伺候婆婆,西鲁特氏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自己姐妹也没有尖刻刁钻,这都这样辛苦了……
温都氏带来的陪嫁里还有四个丫环,另有陪房家人,都要过来给府中主子磕头算是拜了山门。淑嘉一看那丫头里就有俩长相清秀的,一阵儿就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姨娘后备。
淑嘉越发坚定了走落选、自家处理婚嫁、一定要找家好相处的人家才肯嫁掉的路线。
广义的婚礼流程里包括回门儿、住对月,富达礼陪着媳妇儿回门儿、住对月的时候,西鲁特氏对淑娴对行教育:“看到你嫂子了没有?学着点儿,新媳妇就是要这样。”石家对于儿媳妇的规矩倒不多,西鲁特氏嫁过来就没个婆婆管着,她又头回娶儿媳妇,这还算宽松的了。
趁着娶儿媳妇的机会,西鲁特氏又把家中事务重新分配了一下,富达礼的院子那里就全交给温都氏了,余下的家务分给两个女儿各几项,淑娴要学一点厨艺,也就是背几个食谱,会煲几样汤而已。
西鲁特氏对淑娴的新娘培训是全方位的,把她自己的小厨房暂时交给她来管,让福海家的从旁协助指点。还有采买与庄子、铺子,虽没放手,也让两姐妹当秘书进行接触。尤其是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作陪嫁的一庄一铺,要让淑娴先心里有数。
因为添了人,家中格局也为之一变,富达礼那里就设了小厨房,淑娴要学炖汤,也开了一个——都是趁着装修新房里顺手弄的。淑嘉趁机要求也要锻炼,被拒绝。淑嘉不依了:“我也想学。”被西鲁特氏斥为:“你还早着呢,不要裹乱。”淑嘉只得垂头丧气,拿着本子看她负责的几样事务。
温都氏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形,作为一个空降部队,顶头上司对她用一种考验期的目光,开头大概会过得很辛苦。
母女们都在说悄悄话儿。
回到娘家,被问及在婆家过的如何,温都氏低头道:“他对我还好,小姑子也不算难相处,婆婆什么也没说,”然后眼圈儿一红,“额娘,我想你。”被母亲拍着背哄:“新媳妇儿就是这样儿,你婆婆算好的了,早些生个儿子就好了。”
又细细问着家中事务衣食住行,吃的可不可口,得知温都氏有小厨房,笑道:“对你不坏。人家不知道你原先究竟是怎么样儿,也不能把什么事儿都放给你管。先把你自己院儿里的事儿管好了,让你婆婆看到你的本事,她才能放心不是?好好伺候你婆婆,与小姑子也要好好相处……”
“你们嫂子是个有分寸的,与她要好好相处才是,”西鲁特氏也这么跟女儿说,重点提醒淑娴,“你是快要出门子的人了,到了婆家就全凭自己,在家里多看一点儿是一点儿,多学一点儿是一点儿。”
一家有女百家求,自淑娴落选后,也有不少上门提亲的人家。多是次子、庶子或是旁支一类,家中闻说淑娴也是到最后才被筛下来的,倒是高看了一眼,谁都知道越到最后剩下的越好。
西鲁特氏与石文炳左看右看都不大满意,有家族太大的、有是庶出的也有石文炳认为男孩子有各种他不喜欢的毛病的。淑娴也被请去跟着西鲁特氏看过几回戏,淑嘉有时候也跟着去,那种她们以前打量过别人的目光又被返还到自己身上的滋味,真TMD难受!淑嘉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心里早呲牙咧嘴了。
十一月的时候,由石文炳给定了一门亲,男方是汉军旗人,姓蒋,家中亦是佐领。嫡庶差别不大,那是在选秀前,落选之后,嫡女和庶女的差别还是有的,很多人家不大乐意要庶女——西鲁特氏在给富达礼挑媳妇的时候也是如此。给淑娴找个合适的婆家就有点难度,最后是汉军镶蓝旗下佐领家的孩子,难得是正室长子,倒也符合了淑娴的要求。
石文炳看中的是人家老实,男孩子今年十六,刚刚混了个笔贴式,慢慢来总是有前程的。其余大族里把淑娴嫁过去也是受罪,还有一些人或依明或依索,看着都很不保险。这一家呢,官不大,不显山不露水,生活也很安逸,正适合庶女去。
这回石家是要嫁女儿,处理的是陪嫁的事项。淑娴手里的工作就交了出来,专心准备出嫁。西鲁特氏把淑娴手中的家务分给儿媳妇和小女儿,自己亲自主持庶女的婚事。姑姑们就从淑娴那里撤了出来,西鲁特氏又指派了一个嬷嬷时常进出淑娴的小院儿,给她做婚前辅导。
淑娴也在忙,忙着自己做荷包,打络子,都是当成礼物送的,也有给婆家的、也有给娘家的。淑嘉道:“这哪做得完呢?打赏用的叫针线上的去做,只有给长辈的你自己做。”一面说,一面把小手炉子给淑娴递过去让她暖手。
淑娴接过了捧着:“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如今不做点儿什么心里不踏实,我又有点儿坐不住。”被淑嘉抱住了取笑。淑娴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说:“我快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有件事儿,必得你应了,我才能放心。”
淑嘉因问何事,淑娴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好歹是生了我,有时候是会犯傻儿,到底还算老实,我这一走,她就更没个主意了。”淑嘉道:“这我知道,你且放心,太太纵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的。”
淑娴道:“不过这么一说,她纵想折腾,也没那个能耐,只是请你多包涵些罢了。”淑嘉道:“她是有年纪的人了,我还计较这个不成。哎,说真的,你心里……是不是跟揣着兔子似的,嗯,想着着姐夫呐?”
“你这丫头!”淑娴笑骂一声,“我都没见过人,想什么?!”过来呵痒。笑闹一阵儿,碧玺挑帘子进来说:“大姑娘、二姑娘,大奶奶过来了。”
两人起身相迎,见温都氏穿着大红百子袄,带着璎珞圈儿,也捧着个手炉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姐妹俩站起身来,给她让座儿,三人坐定。温都氏把手炉子给她的丫头荣儿捧了,问淑娴在做什么。听说是在做荷包之后又拿起来看,然后介绍起自己结婚的经验来。
淑娴听得很认真,比如新娘子婚前不喝或者少喝水啦、苹果要拿稳啦等等,无形之中,关系就近了一层。温都氏倒挺会做人,闲话家常是最能让女人从感情上习惯接受你的方式了。
淑嘉看往淑娴这里三三两两来人,都窝在廊下不敢进来,也就告辞了。她现阶段的任务就是,管好手头的事儿,别去裹乱。温都氏道:“我跟妹妹一道儿走罢。”
回到院子里,见红袖和紫裳正在说话,姑姑们见淑嘉回来了,便问:“姑娘见过大姑娘了?如何?”淑嘉道:“她倒胖了点儿。”春喜走过来说:“姑娘,庄子上送东西来了,太太正找你过去呢。”
得她还有这一项工作。
年前放小定,蒋家也来了几个妇人看淑娴,满意是一定的。姑娘虽是庶出,却是养在太太跟前的,规矩也好、针线也好、模样儿更好。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淑娴也就一直窝在院子里不出门。
一是躲羞,再来就是做针线,如衣裳铺盖一类自有针线上的准备,荷包什么的还是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尤其年关近了,还有过年的荷包要做。温都氏打发人送了一匣子荷包来,说是自己丫头做的,姑娘赏人用罢,不要嫌弃。
淑嘉这里看针线上的一直在准备嫁妆都忙不过来,也招呼自己院里的丫头帮着做几个简单赏人用的来应急。
淑娴捧着两匣子荷包,噗哧笑出声儿来。珍珠上来接了一点:“姑娘,大奶奶那里送来二十个,二姑娘那里也是二十个,加上咱们做的三十来个,尽够了。”淑娴道:“她们有心了。”
心中雀跃又惶然,家人关心是好事儿,娘家抱团儿,在婆家才不会受气。但是要嫁人了,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心中惴惴也是常理。尤其,她才十三岁。
淑嘉在被窝里啃手指头,非常不理解:大姐这才多大?她落选可不是因为超龄啊,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