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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手挑灯笼,慌慌张张地分散了去,停下了脚步。
春鸢猛抬头,看见了明瑜,丢下灯笼就上前一把抱住,嘴里念声佛,拍了下自己胸口:“姑娘上哪去了。我一觉醒来,见东北竟有火光,姑娘人又不房中,真吓死个人了。”
明瑜微微笑道:“并无事。夜半睡不过去,起身竟瞧见望山楼处有火光,这才过去看个究竟。见有人过去扑火,便回了。”
明瑜正说着,忽听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回头见陈管事正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小该死,竟叫望山楼走水了!已经扑火了,必会扑掉!姑娘莫怕,也莫走动,房中便可。”瞧着满头大汗,面上油光淋漓。
明瑜回头再看一眼那火光,转身往里而去。
阮洪天睡梦之中被奔来报讯人惊醒,听闻望山楼竟夜半起火,惊出了身冷汗,第一句便抓住来人吼道:“大姑娘那边,可有事?”
小厮忙道:“陈管事特意提过了,道大姑娘住紫锦阁,与火场相隔甚远,并无事。”
阮洪天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这节骨眼上,望山楼竟会起火,心中极是懊恼,顿了下脚,转身奔回内室,见妻子也被惊醒了,睁着尚带几分惺忪眼望过来,怕吓到她,安慰道:“方才那边园子里来了人,说望山楼着了火。好阿瑜住得远。你自管睡,我过去看下。”
江氏也是大惊,便要起身一道过去,被阮洪天拦了下来,叫谷香几个丫头过来陪着,自己穿了衣服便匆匆过去。
“下回可别这般自己一人悄声出去了,手都冻得凉汪汪……”
春鸢一边帮着明瑜脱去斗篷衣物,一边轻声埋怨,忽然咦了声,讶道,“姑娘斗篷上挂着那玉锁坠子呢,怎只剩个桩扣……”
明瑜低头,见原本悬着那玉锁已不见,只与链子相连之处剩半片玉扣,瞧着像是断了样子,一惊,转身便往门外而去。春鸢拦不住,忙拿了外衣和灯笼,追了上去。
明瑜急匆匆朝望山楼前方才跌跤地方而去。
望山楼高三层,俱是金丝楠木刷彩漆。楠木本生油,既已燃点,光靠园子里留守那些个人泼水,一时哪里又能压得住?稍近些,见火势果然未减,反燃得猛,一片冲天火光中,耳边俱是哔哔啵啵木头盛燃之声,空气中隐隐弥散着混合了楠木油芳香焦味,临近望山楼湖,也被照得红了半幅,水面宛如铺展开了一条巨大金龙。陈管事正那里指挥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人,乱哄哄一片。
明瑜寻到方才摔跤之处,借了火光低头细细地寻了一遍,竟未见着那玉锁。
看那玉扣断口,分明就是迸裂。大可能便是方才自己跌倒之时砸破,遗落这一块儿了。如今遍寻不见,难道竟被那人拣了去了?他又为何会夜半时分出现此处?
这个念头叫明瑜全身起了阵寒战。方才好容易才止下心又是一阵狂跳,额头后背已绽出层细密冷汗。抬头,纷乱人群中也未见着那人身影。正恍惚中,忽见对面甬道上自己父亲匆匆行来,忙转身避了往紫锦阁去。
阮洪天行色匆匆,并未瞧见明瑜几个,待见到望山楼已陷入一片火海,回天无力,那陈管事满面烟尘狼狈不堪,见了他来,又战战兢兢不停请罪,心中虽恼,却无可奈何,骂了几句也就作罢,想起女儿,急匆匆又往紫锦阁中去。
“姑娘已歇了下去,想来未醒。”
春鸢照了明瑜吩咐,小声应道。
阮洪天本想让女儿回荣荫堂,听她未醒,又见这处与那火场也远,想想便也作罢,只命人好生守着,自己又赶回火场。
明瑜一夜无眠,临天亮时才阖眼打了个盹,却一直做恶梦。
她独自行走从金京回江南路上,道路两旁却成了陌生风景,遍布黄蒿野草,连吹过来风仿佛也带了死气。她止了步,恍惚间又见月残如钩,面前断梁残瓦,枯枝上昏鸦静立,脚下泥土下,隐约露出惨白枯骨,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这是前世里十年后荣荫堂,她知道。她想大声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一只手掐住。挣扎着醒来,这才见天已大亮,被角正缠绞住自己脖颈上。朝东格窗上彤辉一片,点点刺目金光撒她床榻之上,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望山楼火已熄,只整座楼烧得只剩残垣断瓦,连边上游廊一道被熏得漆黑。阮洪天昨夜未回,如今还正指挥人善后。
明瑜胡乱洗漱了下,立刻就沿昨夜行经过路线,一路慢慢寻了过去。来回两趟,那丢失玉锁踪影全无。想来十之是被那人拣去了。
春阳灿烂,明瑜心中却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