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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书时,来喜在外低声道画院的画师来给皇后娘娘绘小像了。
人一进来,岑睿愣了,所谓的画师居然是在大婚时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兄岑瑾。她拍了下脑门,迟钝地想起金陵王在临行前特意找过她,说是岑瑾好歹是今上的哥哥,过得太落魄不是丢她的脸么,意思是赏个一官半职给岑瑾混口饭吃。
岑睿这两年看朝中官制冗杂,已动了裁员的念头,哪还有空缺来养个吃白饭的。来喜在旁听了,哎了声,道“前两天画院里的张画师不是病故了嘛?”
皆大欢喜。
算起来,这是岑睿正儿八经第一次与岑瑾相见。之前她之所以不见岑瑾,就是为了避免此刻的尴尬,一个爹生的,一个贵为九五之尊,一个却是个无品画师……
“陛下。”岑瑾一进来就要跪下来
岑睿立即道:“免礼,坐吧。”
作画间,殿内一直静默得凝固,岑睿歪坐在一边安慰着叫累的阿昭,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岑瑾。看了半天,在他洗笔时往画上看了眼,笑道:“这画工倒比徐立青也差不上多少。”
岑瑾绷紧了身体,紧张道:“陛下谬赞了。”
岑睿看着他旧哄哄的蓝袍,哪里都是踩低捧高,虽说有皇室血脉但究竟是个庶民,怕是在画院里也是受欺负的,遂道:“世子有心学丹青,以后单日午后来教煜世子作画吧。”
岑瑾受宠若惊地抬头看着岑睿,忙又低下脸:“臣遵旨。”
阿昭拉拉岑睿袖子,小声道:“煜哥哥没说要学画啊……”
“多嘴!”岑睿一把捂住她的嘴,讪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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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摆在梁华殿,岑睿和阿昭坐了一刻,不见岑煜来。来喜去书房找了圈回来,脸上挂着忐忑,道:“世子……今儿犯了错,被太傅大人罚着在背书呢。太傅大人的意思是,不背完不准吃饭。”
阿昭腮帮子一鼓,脚一蹬,跳下椅子叫嚷道:“太傅大人太过分了,怎么能不让阿煜吃饭呢?”
走出两步被岑睿拦着拉了回来,把饭碗摆在她面前:“犯了错就该认罚,太傅没做错。乖了,好好吃饭。”心却道,一顿不吃算轻的了,想当初自己可是被那厮饿了几天,差一步就和她老子地下相见了。
饭毕看了会折子,岑睿看小书房那边仍是灯火通明,没狠下心,让人备了几碟点心去看岑煜。
宫里有专门给幼年皇子皇女设置的上书房,但离养心殿甚远,岑睿看只有岑煜一个读书的,就让人在养心殿东边设了个小书房,临着原来傅诤住的暖阁,给岑煜进学用。
小书房里地龙烧得暖暖的,岑睿一推门一股暖意烘得她略闷了闷气。一抬眼,人傻了,相对的一长一短的书案后同坐着个人。这个点,傅诤居然还没有出宫?!
岑睿无语地扶了把墙,却发现一对师徒将自己无视得很彻底,定睛一看,才发现两人都以同样的姿势撑着腮睡着了。于是,岑睿忍不住又扶了把墙。说好的严惩背书呢?!逗玩她是吧?
来喜抱着漆盒扭着脸上前要去唤醒傅诤,岑睿顿了下,嘘了声。接过食盒,让他先退出去。
来喜公公回头看着陛下提着食盒悄然走过去,双手绞在一起,这这这,这种一家三口的错觉是什么!!!!
岑睿不想吵醒的是岑煜,小小年纪落在傅诤这黑心黑面的手里,想必日子是极不好过的。她没想到的是,傅诤竟也会累得睡着了?!
把食盒放在小案的一边,岑睿抱着十二分的怀疑盯了傅诤好久,看他眼眸紧闭,一脸倦色,吐纳沉沉,似是真的睡着了。岑睿留神着傅诤的动静,跪坐在小案边一本本拾起散在地板上的书,整齐累好。又小心地抽走岑煜手里的羊毫,放入笔洗中,洗净晾好。
做完这一切,岑睿揉揉肩,看到缩成一团的岑煜,爬了起来去一角的藤椅中抱来毯子轻轻披在他身上。并膝静坐了会,岑睿默默起身又找来一方绒毯,走到傅诤身边弯腰覆盖了上去。手背无意擦过他的脸,冰凉,几乎没有温度。岑睿心上皱了皱,望着他的侧脸发着呆。
阖起的眼帘忽然动了下,惊得岑睿小退了一步,松手时目光滑过傅诤案上平铺的纸张,俯身去看,却见纸上仅写了一句话“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岑睿起先一怔,又是一气,最后哭笑不得。这是前朝一位著名诗人悼念亡妻的相思之作,傅诤写这句诗到底是要表达相思之意还是咒她早点死?
傅诤微微睁开眼,墨黑的眼眸里尚留着朦胧睡意,迷糊地看了会岑睿,和抱着只大猫似的将岑睿抱进在怀里,脸枕在她肩上,咕哝道:“阿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