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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刚才他似乎隐约见到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他有些不太确定。
身侧坐的是他的小舅顾衍,贺崤妈妈的同胞弟弟。他们正要去的是贺崤爷爷的七十大寿。顾衍是贺家今天难得的贵宾。
“张航,停车。”顾衍对司机下令,偏头挑眉,似乎是询问贺崤叫停的原因。
贺崤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要是看错了呢?但不到片刻,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好像在路边见到我的同学昏倒了,我想下车确认一下,她是我很好的朋友。”
车已经开出来一段,贺崤往回跑,没跑到跟前,他就已经确定了蜷缩靠在树边的人,看不清脸,可他知道,那就是汾乔。
同学三年,他绝对没见过这样的汾乔,她蜷成一团,穿着单薄的礼服,四肢被冻得发紫。
贺崤听说了汾乔妈妈再婚的消息,这种新闻在巴掌大的滇城上流社会一向传得很快。可他没有想到汾乔的处境居然是这样的。
汾乔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她白色的袜子和皮鞋会永远一尘不染。不是很擅长交际,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但其实人并不坏,很讨人喜欢。此刻她安静地闭着眼睛,无助而脆弱。
虽然想不通汾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只是一瞬,贺崤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了下去,蹲身轻唤了汾乔几声。
汾乔恍惚间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艰难地掀开眼帘,只看得出一个模糊男生的影子,那声音倒是很熟悉,是贺崤。汾乔在学校人缘不算很好,贺崤坐在她的后桌,也是汾乔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只是一眼,汾乔的眼皮就无力地坍塌下来。
贺崤手在汾乔眼前晃一晃,才发现汾乔是真的没了知觉。
汾乔得去医院。
把汾乔往背上一背,也是在此刻贺崤才发现,汾乔快到一米六的个子几乎没有一点重量,四肢纤细,仿佛一用力就要折断似的。
“贺崤?”
刚起身,贺崤就被人叫住了。
声音是顾衍的。车上的人缓缓下来,男人高大而挺拔,衬衫一丝不苟扣到领口,无一丝褶皱,外套的西服线条如同携带着冬日的冰雪,利落而冷硬。
“你在做什么?”他皱眉,等待着贺崤的解释。
“小舅,我的朋友昏倒了,她现在需要去医院。”
“寿宴快开席了,你和我一起走,我会安排人送她去。”男人的眼睛深邃而锐利,语气含着威严,让人不敢违背。
贺崤沉默,顾衍虽说是他的小舅,可比他大不到一轮,身上的威严与贵气与生俱来,让人不敢违背。
如果是平时,贺崤肯定会听他的。可是这次……他垂下眼睛坚持。
“对不起,小舅,你先走吧,我想陪她一起去。”
顾衍这才认真扫了一眼贺崤的背后,女生的头埋在贺崤的肩膀,只露出小半个下巴。
挺漂亮,顾衍打量。
“是女朋友?”
贺崤抿着唇没有开口。
“喜欢她?”
这次贺崤沉默片刻,认真点了点头。
顾衍若有所思看他一眼,没有再阻止,“我让张航送你。”
张航是顾衍的私人司机,顾衍的意思是同意了。贺崤心中一喜,道谢后,背着汾乔匆匆上了车。
汾乔是被颠簸醒过来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极了,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贺崤在背着她,贺崤的大衣也穿在她的身上。
“这是在哪?”汾乔的声音因为生病而闷声闷气的。
“在医院。”贺崤柔声答她,“别担心乔乔,我们马上就到病房了。”
汾乔疲惫地闭了闭眼,有气无力,“不要给我妈妈打电话,我不想回家。”
“好。”贺崤没有问她为什么。
汾乔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帘。
十一月的冬天,也正是滇城一年最冷的时候,医院爆满,每个病房加床都还睡不下。
张航跑来跑去好几趟都没有合适的床位。可也不能让汾乔躺在走廊里,贺崤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完没几分钟,就来了个年纪大些的护士领着他们去单人病房。
病房的环境很好,还带了洗手间,贺崤满意地把汾乔扶上床,看着护士给汾乔扎针。
汾乔的血管很细,加上手太冰,根本找不到血管,饶是护士经验老道也扎了好几次。贺崤眼睛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你到底会不会扎针!”
护士没有说话,病房里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她的鬓角隐隐渗出了汗才把针扎进了血管里。
汾乔这次的高烧来势汹汹,一直到天完全暗下来也没有退烧的意思,还隐隐有温度越来越高的趋势。
贺崤已经按了好几次家里打来的电话,今晚是贺家老太爷的寿辰,他作为长孙可以迟到但不可能缺席。
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护工,时间越来越晚,想来想去,贺崤只能又硬着头皮给顾衍打电话。
顾衍接到电话也有些奇怪,他这侄子在同龄人中也算早熟,平日从来是不轻易开口的,今晚却连为个小姑娘求他。
“我想让张嫂替我照顾汾乔一晚,她烧的实在太严重了,不能没人照看。爷爷大寿,我现在得赶回去。”
张嫂是顾衍从帝带到来滇城的佣人,做事十分体贴周到。
“汾乔,她叫汾乔?是你的同学?”
在贺崤肯定回答后,顾衍沉默半晌。
“汾乔”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回味了一遍,若有所思,只是片刻,顾衍答应了。
顾衍挂了电话才想到,张嫂家中似乎出了急事,一早上就向他告了假,赶回帝都了。
……
顾衍离开宴席,来到医院的时候,贺崤还趴在汾乔床前,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床上的人。
看到顾衍来了,贺崤眼中一亮,“小舅!”
这一声比平时亲近许多。
贺崤看向顾衍身后,“你怎么会来?张嫂也来了吗?”
“张嫂家里有事,早上回帝都了。”顾衍把外套搭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那……”你为什么会从寿宴上来。贺崤想问。
顾衍知道他的意思,率先开口,“寿礼送到,今晚就没什么事了。我既然答应了找人照顾汾乔,就不会食言的。别的做不了,替你看一晚人我还能做得到。”
贺崤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看向顾衍身后确认,顾衍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顾衍是要自己照顾汾乔吗?不参加爷爷的寿宴了吗?
他这位小舅金尊玉贵,从没有这样伺候过谁,更别说照顾一个昏迷的小姑娘。
小舅也没想到这些吗?贺崤悄悄看了一眼顾衍冷峻的侧脸,心里觉得不妥当。可他又低头看表,寿宴快开始了,待不得他多想。
贺崤匆匆交代:“小舅,汾乔就拜托你了”贺崤顿了顿,“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就叫值班的护士…”
贺崤说着,余光发现顾衍依旧冷峻的面容,才发觉自己似乎逾越了,立刻噤声。
走时贺崤松开握着汾乔的手,却发现汾乔抓的比他还要紧。挣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唤了好几声,也不见汾乔有反应,无法,顾衍只得帮他拉住汾乔的手。
只是这一来,贺崤的手挣脱了,顾衍的手却又被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