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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境三城——东齐城、柯泽城、南塬城,都是百邑城的重要屏障。百邑城的兴荣成功带动了周边经济发展。
现在的百邑城已然成为天倾著名的‘商贸地带’和‘避暑胜地’。
天倾从先祖时期的‘重农抑商’政策被赵毅风率先打破,百邑城成为了天倾历史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士农工商,平等相待,商人有利可图,纷纷齐聚百邑城,感念赵毅风功德。
赵毅风成功收服了百邑城的民心。江玉树鼓励分期借贷的法子得人拥护。
两人在百邑城时声威无两。如今,东境重振还是要靠赵毅风!
就算赵毅风掌控东西两境,拥兵数万,可还是抵不过四国两次联合和讨伐南燕玄真时九死一生的事实。
这让赵毅风更加明白:男人不光要有权,还要有势,有了这些才有傲世天下,睥睨众生的资本。
涅槃重生,必当雄傲然天地间!
而此时,赵毅风正盯着一方布帛沉思。
莫云,西门日天,贺千丈,胆寒衣,赵毅风,江玉树……在东齐大战后还活着的人,现在齐聚一帐。
众将环看周边的人,面色凝重,张大坑,东方不羽已经阵亡。剩下这些袍泽还能在一切,众将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孤独感。
可这份孤独感还没停留多久,就已经被赵毅风沉重的面色打破。
帐中案几的一方布帛上赫然写着一道消息,每个字都出乎众人意料。赵毅风手里正拿着三军统帅的帅印,犹豫着要不要盖下去。
赵毅风面色凝重,显而易见的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好做’应有的压力。
“各位,‘破世’、‘傲世’、‘媚音’、‘魔香’“凤飞”五场大战,东境将士死伤无数,本王甚为痛心。
东境三城‘冗兵’,‘冗官’,‘冗费’弊端频出,以致作战不利。《用官选官新制》大家已经看过,如果本王要在东齐推行此制,重新选官换官,吸纳人才,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用官选官新制》是赵毅风曾经被户部,礼部联合参了两本,失之交臂六部后,反思总结而来。是将选官用官的公平从上层贵族扩展到下层平民,让寒门子弟也可以有官做。
在贵族世袭,祖上荫蒽贵族当政的天倾,《用官选官新制》的出现无疑是众多寒门子弟的春天,当然也是靠世袭荫蒽得到官职的贵族的噩梦。
《用官选官新制》讲的是:革除门阀贵族世袭,祖上荫蒽制度,打破门阀氏族连成一脉,不思进取,坐吃山空的状态。改用科举取士,扩大人才选用范围。更有品行学识优良者,直接由德高望重者举荐,也可为官。此乃文治。
武艺出挑者,需使尽千字,身体素质达到规定限度即可入军,文武互补,此乃武治。
一旦此制出来,天下贵族的所有好处都将受到波及,赵毅风这一方布帛看似小,可关系的是天倾无数寒门贵族子弟的前途。
可想而知,只要赵毅风手里的帅印盖下去,多少氏族子弟要缺金少银,从此无官可做,无好处可捞,这是门阀士族的噩梦啊~~
赵毅风冷眼瞥了一眼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员,目光锐利看向下方众人:“你们有何见解?”
众人低首,看着脚尖,不说话。
贺千丈收起折扇,面色凝重:“此法抛开选官弊端,更加公平。实为良制,不过殿下身为皇家人这样公然挑战陛下怕是不好吧……”
“是啊,只要此制一出,不仅天倾贵族讨伐殿下,其他周边各国也会笑话殿下。东齐城将成为众矢之的。”
“不管如何,殿下还请三思。旧制存在已经百年,根深蒂固,吾等力量积微,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殿下三思,此事关系殿下后世名声。”
……
众人不认同的声音戛然而至。
一道碧玉色彩探索进入众人之间。江玉树在那方布帛前站定,平静淡然,气韵清寒。众人看得心一窒,对上那双无华的眸子,木木的发不出一个字。
“大家可还记得百邑城废除‘重农抑商’政策所带来的效果?”
简单一句话,众人低头沉思。
一听‘国本’二字,赵毅风瞬间脸色一寒,一股压抑骇人的气势铺面而来。
众人一时哑然。
收敛神色,赵毅风沉声道:“民之福矣,才是国本所归。如果寒门无出路,饥寒不知肉,国本将不再是国本,都是愚民之策!”
众人面面大惊,不敢相信赵毅风身为皇家人如此看待国本。
赵毅风身为皇家人,必当以国本为先,忠于天倾,可为何处处挑战自己父皇旧制,这说不通啊……
就在众人思量时,江玉树先开口:“四国联军来犯,天下风云将骤起,不革除旧制,下一仗,东齐真会成为他国囊中之物。”
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员跳出来反对:“定王要革除旧制,何不不从士兵,军匪,水利,航运开始。为何要拿官员开刀?这样对门阀士族是不是有失偏颇?”
赵毅风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大员,似要把他看穿。冷声道:“无官何以治国,无好官何以兴国?”
“本王既是东境的王,那如何治理东境也是本王说了算!”
说罢,不顾众人阻拦,将那一抹象征权利,决定着东齐城无数大员命运的帅印‘哐’的一声扣在布帛上。
霸气、利落,带着一股无从反抗的力道……
众人大惊失色,皆跪劝阻。
“主帅三思。”
“这关系到东齐城的兴亡啊,主帅慎虑。”
“此法涉及朝廷旧制,还请殿下三思。”
……
赵毅风不为所动。
众人哀求声戛然而止,只见江玉树摸索走近赵毅风身边,利落抽出那把青冥,‘哧!’的一声,青光晃眼。
再睁眼,江玉树手腕血染水袖,砚台里满是猩红。
修长的手指摸索案几上的狼毫,水袖轻挽,沾血为墨,慢慢下移,寻到赵毅风盖的那方帅印,在
你可知,我也信你。
以血为墨,执笔特签。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日晒风吹,江玉树的血将永远不会被淡去,这道红将会永远和你一样傲立天地。
人生在世,难得肆意,又何须顾及其他?
江玉树眸光平视远方,清脆的声音中是昂扬的霸气!“此生荣辱功过,休管后人如何评说!”
看着江玉树手上饱蘸血水的墨笔,众人惭愧低头,江玉树仅仅是中人,就有如此大的胸襟气量,不计个人荣辱,自己又何须顾及?
贺千丈接过江玉树手里的狼毫,目光深沉:“上次废除‘重农抑商’政策贺某人不在,这次贺某人就带个头。我等赌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赵毅风,江玉树并头的大名下方,赫然出现了夺目的三个字——贺千丈。
赵毅风,贺千丈,江玉树,‘紫微’,‘破军’,‘贪狼’三星聚合,势必天下腥风血雨,江山在手。这也注定了这条路众人一起走。
贺千丈都已经带头了,众人也懒得废话,‘哗、哗、哗’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最后,东齐城,柯泽城,南塬城,百邑城的重要人物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在《选官用官新制》刚出不到半月,赵毅风又再次出了推出新法——《选兵用兵新制》
此制一出,东齐大营哗然。
在众人还没缓过来时,《选兵用兵新制》刚出半月,两位重要人物再次发出新的榜法——《官盐水利漕运新制》。
这就是后世姜国文景帝在位期间被人津津乐道的“昌隆血书三联”——《选官用官新制》,《选兵用兵新制》,《官盐水利漕运新制》,为日后的姜国开创了新的治国方法,更为姜国的百年昌盛奠定了基础。
江玉树执笔领先,以血做墨,倾心助赵毅风。
他说——“终结天子者,诸侯!”
赵毅风追求卓越,敢为人先,以身挑战旧制。
他说——“终结诸侯者,天下!”
——如果天下要终结他赵毅风,那么,他要率先成为那个终结天下的诸侯!
江玉树说:“我毁灭天子,也缔造天子。”
——以天下的名义……
正月,雪纷飞,万里清寒。
“玉树,母后托人捎了东西来。”赵毅风抱着怀里的大小包袱一脸欣喜的进屋。话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母后做了本王最爱的糕点,还有你喜欢的樱花酥。大舅,二舅过几天来东境。”
江玉树执玉箫的手一顿,眸中一丝淡淡的伤痛滑过,旋即恢复泰然,淡淡一笑:“恭喜殿下。”
所有一切都没有逃脱赵毅风的双眼,看着白衣男子无华的双眸,他轻轻道:“玉树莫怕……你还有我……”
闻言,江玉树洒脱一笑:“殿下何来此话?江某逍遥天地间,独来独往已然习惯。”说完,呷了一口茶,一派云淡风轻。
赵毅风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
意识到赵毅风的安静,江玉树岔开话题,好奇道:“不知皇后娘娘稍了什么?”
“玉树,来。”赵毅风拿下江玉树手里的茶,随即将手里的包袱打开。
在东境待了将近四年的两人,摸着那些衣衫,感受亲情温暖。
征战无情,兄弟姐妹,红颜知己能离去的都离去了。
到最后也只剩下两人还能安好相伴。
江玉树摸索着那些衣衫,颇有感触:“皇后娘娘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猛的一阵不似常人温暖的触感传来。
江玉树的第一反应就是——停手。
却只感受一双手用力的按住自己手,带着自己慢慢摸索,手下的触感是轻软滑柔,上好材质带着动物皮毛给的温暖像极了手背上他执剑的手掌包裹。
那是一种温柔的,让人想贪恋的感觉……
如此熟悉,就像……赵毅风身上的温暖……
江玉树眼有疑惑:“这是……貂绒?”
松开他的手,将貂绒披风还有白裘暖衣递到他手里,赵毅风眼有温柔:“母后知道你身体寒凉,特地捎给你的,让你保重。”
抱着那温暖的貂绒,江玉树木木的不说一话,有点不知所措,这感觉就像当年皇后娘娘将烙有樱花的糕点塞进手里时一样。
见他静默,赵毅风轻声道:“母后身居后宫,出宫艰难。只能将心意送到,本王回皇城不易,拖累玉树陪本王在此颠沛流离,只希望玉树不要推拒。”
江玉树默默低头,轻阖眼眸掩饰眸中微漾。
赵毅风牵起他的手,低声催促道:“边境苦寒,你身上凉。快去换上吧……”
他看见江玉树一遍一遍摸索那件白裘貂绒衣衫,小心翼翼的摆弄,慢慢抱进怀里。
江玉树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很浅显,很飘渺。
那笑让赵毅风感受到了真实温暖,不是他平素温和浅笑的模样。
有一种他卸下伪装,完全展现自己的感觉,让人可以触摸。
赵毅风知道,他感动的时候,笑容真实如初,纯粹恬淡,眼角微漾,水雾氤氲。
可是这样的他反而越清寒,越倔强,越坚毅。
江玉树经常用温和的笑来掩饰自己,一般人不容易分辨,可和他相处了五年,赵毅风又怎会不知他浅笑外表下的孤独。
一声低唤:“玉树……”
江玉树抬头,眨了眨眼眸,恢复泰然。仿若将才低头对衣凝望的一幕都已经散去。
“你可还好?”
“安好。”江玉树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无可奈何,萧瑟凄凉。“这衣衫……好暖……像家……”
闻言,赵毅风心下一酸。前尘过往凌乱的像窗外的雪一样在脑中肆意狂舞,如果重回过去,他应该很幸福吧……
勉强一笑,压抑喉头酸涩:“玉树,快换上,你的手太凉。”
抱着怀里的衣衫,江玉树朝赵毅风笑笑。然后由赵毅风牵着去了内室。
茶水燃煮,轻纱飞晃,香雾缭缭。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雪花飘摇。
在外静候的赵毅风久不见江玉树出来,心下不由着急。“玉树,可是好了?”
没有回应。
“玉树,可是需要帮衬?”
无人作答。
赵毅风心下疑惑担忧,疾步轻声走近内室,他仿佛被人灌了铅般定在原地……
他看到他裸/露的后背上尽是细小的针疤,有的在白皙的肤上泛着绯红,像樱花片片镶嵌。右手臂膀上一条很浅显的疤,是‘移花接木’留下的。胸口一箭还有两道银丝线留下的痕迹刺痛了人眼。
心痛如绞!
为了那一句:江玉树必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为了那一句:傲世天下的路,我会一直陪着你!
为了那一句:愿为君故,高山流水。
为了江山天下,他竟被伤的体无完肤,如此斑驳易碎。
“玉树……”赵毅风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喉间森森发疼。
他不愿告知,他也不会去问,可当有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抑制眸中酸涩,勉强一笑,竭力维持声线平稳:“玉树,可是需要帮衬?”
江玉树闻言转身,手上竭力扣着腰间玉带,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扣子。
心下了然,赵毅风缓步走近,眸光深情的看着他,利落挑过接过他手里的玉带,温柔一笑。
接着,白衣少年感到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绕,一股灼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江玉树有些不自然的低了低头,双颊微红。
“我可以自己来的。”他淡淡一句。
赵毅风目光灼灼看着他,手上动作不停,周转、环绕。
“嗒!”的一声,玉石相碰的声音。
“好了!”
两人相对静立,静默无言。
挑过一边的将披风给他披上,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茕茕白衣,纤尘不染,眉间樱红绯艳,温和中透着一股寂冷如刀锋般的孤傲,恬淡中有着看透人事的淡漠。
赵毅风看的有点痴,不由脱口而出:“玉树,你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如此清俊飘逸,让人不忍亵渎。”
江玉树恢复淡然,幽幽一叹回他:“江某机关算计,此生与仙无缘,也只能是谪仙,居于凡间,永无轮回。”
赵毅风浅笑调侃:“那这样本王是不是就永远可以把玉树这位谪仙留在身边?”
“赵毅风……”江玉树伸手紧了紧白裘披风领口,像是在汲取温暖温暖自己漂泊的心。
他说了一句话——很淡然的一句话,却让赵毅风心中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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