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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秦风所言是两个南辕北辙的事实,期间猫腻与胡扯,自然只能靠秦风自己来圆。
蛮人勾结山河会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是,山河会是野非官,不能贸然动兵权,蛮人是外族非我辈,不屑也不懂如何调用晋朝兵权。
这背后有一个人,是我族类,其心也异,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算这事儿报道了皇帝眼前,皇帝也不敢打草惊蛇——为了这,此人已经胆大包天敢派死士入宫行刺了,皇宫内院如无人之境就容这群匪类来去自如,皇帝岂能不心惊,如何不震怒?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皇帝不能把他逼出来,只能暗中诱杀。此人心狠手辣,手眼通天,若是逼得紧了,难保不逼一场难以收拾的浩劫,更何况此时蛮人尚在京中,不压下去,出的就是大乱子。
然而此人是谁,皇帝在不知道的时候只能隐忍不发,若是有怀疑的对象,怎能不杀鸡儆猴?
肃亲王府出现的这个时机实在有点儿冤枉,而又实在太值得怀疑。
期间闲七杂八的陈年旧事尚且略过不提,秦风如果不为李明远解释,他怎么会那么恰好的出现在蛮子与山河会中人眉来眼去的现场,都是一笔糊涂账。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肃亲王府实在没理,不说肃亲王那天天跟皇帝斗鸡一样,就说他手里,还有半块儿要命的信牌儿呢。
这东西有用的时候也许能调用万千兵马百万雄师;没用的时候也不过是块儿造型精美风格独特的烂木头牌子,拿出去都没人欣赏这扭曲的审美。
而在如今的境况下,它对肃亲王府来说,不仅没用,更是一块实打实的催命符。
皇帝根据这个东西接踵而来的怀疑,全是有理有据的。
李明远苦的脑子都要炸了,自从他遇见秦风,就没有一件好事,此人实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独行特立的属性,别是天上扫把星下凡,专门克身边儿活物的吧。
秦风面对李明远的怒目却显得漫不经心,也不起身,仍然坐在那平整的石板上。
京中的夜风许久都只曾夹裹盛世太平的喧嚣,不曾带来肃杀的凉意。
今夜月明星稀。
天上月,帝王州,天文列宿,大江东流。
秋夜里没有什么好风景,唯有天高水远,寒意徒香,扑面而来的风里有一股谧静的清光。
秦风眉眼一低,复又抬起:“在下曾言,世子爷心中有大恩大义,大是大非,懂得一时恩怨与山河家国,孰轻孰重。”
李明远闻言面无表情。
他确实听过秦风这样一句好听却不好消受的恭维,可现下,秦风旧事重提,李明远却不懂他的意思。
秦风自下而上地看着李明远,展颜一笑:“世子爷不必如此戒备,当日说起此言,记得世子爷只当是秦某恭维,正色敬谢不受了。而事到如今,在下只是想问问,在世子爷心中,一时恩怨与山河家国,究竟孰重孰轻?”
他话音刚落,秋风骤起,月上云间是变幻的风云,寒朽骨的凉气冷透衣袂。
秦风端坐在这倏忽之间寒凉了的秋夜里,衣袂飘舞,他动也未动,一双桃花带水气一般氤氲的眼中却有冷月般的明朗。
李明远被他这双眼睛一瞧,仿佛刚才那滔天的怒火都降了温度,冷风一吹,镇定几分,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秦风的问题。
肃亲王是个四六不顺的纨绔子弟,然而上阵杀敌从不曾畏惧,只因身后是家国,前方纵然刀山火海也是一句“吾往矣”。
史书上一笔一划记载的战功是真的,不再是青壮之年却依然康健的血肉之躯上,那满身无人察觉的陈年旧伤痕,也是真的。
李明远李明遥兄弟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王妃张氏与后来的王妃孙氏在儿子的教养问题方面都不曾允许插手,肃亲王对外的说辞是“慈母多败儿”,毫不在意地将当今太后,他自己的亲娘也骂了进去——毕竟他就是个货真价实慈母惯出来的混世魔王。
外人都道肃亲王假模假式在家里树威武,少部分人能猜测出那“自己不成材却望子成龙”的用心。
而只有李明远与李明遥自幼被肃亲王手把手的教养长大,才能真正理解李熹那一片不能宣之于口的真意——朝廷一时的安宁并非永久,祸事终有一日卷土重来。
若吾皇鸟尽弓藏,我只好虚与委蛇,避其锋芒;若江山无人可用,我之前志,亦有子孙可继。
未曾谋求贪恋权势,也未曾更改昔年报国守家乡之心。
因此对于李明远,其实这是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随着李熹这些年的教养,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了他的血液里。
风云不再蔽月,月光的清辉笼罩红尘万世。
“家国兴亡自有时,吾辈从不曾忍让人间识干戈。”李明远沉默了许久,终于在秦风的目光里一字一顿道,“若狂风将起,必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