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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巾刺客趁机腾空而起,双足飞快踹踢在大钢盾之上;大钢盾表面凹陷著足印,连同铁腿金刚被踢得深深陷下去,离开原来的地面大概有五尺的间距,露出了一个六尺方圆的窟窿。
这一来铁腿金刚反被大钢盾压在地洞中,恐怕如此重击将成肉糜了。黑巾刺客于是纵声狂笑,再挥手中宝剑,其猎猎剑气暴射如丝,骇得六百骑兵立即停止于十五丈之外,不敢再逾越雷池一步。
地上的景观突然大变!原来黑巾刺客站的地方,猛然钻出了无数粗大的树藤根,仿若蟒蛇钻动,瞬间缠住了身子。
黑巾刺客凝起劲道,绷开了所有的树藤,哪知道从地面再次钻出为数更大的树藤,好像万蛇灵动,要缠死黑巾刺客,然而他心生警觉把剑一挥,斩断来袭的树藤。
他双目怨毒地凝视地底中那面凹陷的大钢盾,声色俱厉道:“可恶!下回看老夫怎么收拾你!”语音一落,把宝剑掷到半空中,随即腾身踩上剑刃面,御剑飞行化成一道长虹光芒,消失在空中。
那六百名战士也只有眼睁睁地望著黑巾刺客,化作一阵光束逃走了。铁腿金刚自入凌天郡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劲敌。
他向思凌汇报后,思凌也同意他的判断:这应该是千面龙王、流公子这一类的高手。可是,到底是哪一个呢?
幸亏五毒被擒后,有两个花女因为跟五毒有仇,感谢思凌擒杀五毒,自愿报效。这树藤,也是花女之一放下来的。
说起这花女,也是顽皮。她们不直接跟思凌求见,却盯上了燕脂郡主谷冰绡。
冰绡虽一开始就跟着思凌,也忠心,可是不是练武的材料,本事实在有限,思凌等人一般也护着她,不让她乱走。
新朝建立之后,虽然名义上全是光明新朝治下,可是地方上有很多强梁。
辰星压服的,就是个例子。此外还有很多。冰绡知道思凌为此忧心,也想着乔装打扮,出去帮思凌查访查访。
也是何当有事,那天敖灵灵陪冰绡轻装出行。冰绡问了个问题,敖灵灵正待回答,猛听人们一阵惊呼,一匹马从大街上由南而北疾驰而来。
大街上行人摊点极多,可是是这人却毫不在乎,纵骑疾驰。
有的人反应慢、躲避稍微迟了一点,可就遭了殃,若非被马踩中,就是被马踢倒,很多摊子更被冲得乱七八糟,摆摊的人叫苦不迭。
马上是一个衣着鲜艳、油头粉面的公子,竟然还嫌马不够快,挥动鞭子,“啪啪啪”在马屁股上连击三下。
马屁股上吃了痛,奔跑得更快。街上行人更是惊骇要乱。
有个老头子行动迟缓,眼睁睁看着那马向他冲撞过来。谷冰绡虽也会点武功,可是要抢救也来不及了。敖灵灵却好像根本懒得出手。
眼看这老头子是死定了,却骤然间人影一闪,老头子不见了。
马上的公子正诧异间,那马已痛嘶一声,四蹄扬起,若非公子身负武功,早已被掀下来,跌了个狗啃屎。
百姓们还糊里糊涂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敖灵灵却瞧见一人衣衫褴楼、身子瘦弱的火箭一般掠到街心,提起老头子,还顺手在马肚腹打了一掌。
过了好一会儿,混乱的场面才安静下来。公子拔转马头,看到救走老头子的竟是一个小乞丐,并且还是个女的。
那乞丐女孩的双眸乌黑圆亮,可面上却满是灰垢,手掌也脏兮兮的。
旁观者不由为她喝起采。可是公子的面上就过不去了,叱喝道:“小要饭,可是你打我的马?”乞丐女孩夷然不惧道:“没错。”
公子骂道:“妈的,本公子的马也是你打得的?”
他一边骂,一边纵马挥鞭,朝乞丐女孩脖颈卷来。
这一出鞭,敖灵灵就轻轻“咦”了一声,没想到这纨绔子弟武功高强,这一招“龙吐水”,来历不凡。
乞丐女孩居然不闪避,皮鞭迅速在她的脖子上绕了数匝,谷冰绡情不自禁惊叫出来。公子手猛一挥,竟要把乞丐女孩的脑袋活生生从脖子上拉下来。
哪知道乞丐女孩的脖子纹丝不动,身子也没有移动分毫。任凭公子再使劲,乞丐女孩仍不动。所有人这才明白乞丐女孩身怀绝技,不禁都放下心来。敖灵灵却早就微笑了。
那乞丐女孩的脖子虽被勒住,却不仅能说话,语音居然还非常清亮:“小子,你这鞭子借给我用用吧。”“她脖颈微甩,公子骤觉虎口剧震,长鞭把握不住,竟然脱了手。
那鞭子一到了乞丐女孩手里,她就手臂微抖,拿鞭子卷住马尾巴,一拉一带,马尾齐股而断,四处飘散。
谷冰绡更加吃惊,想那马尾柔软至极,乞丐女孩轻轻一拉,便将之震断,那份阴柔的劲力,实是非同小可。
马匹吃痛,猛地腿一弯,公子急忙脚尖一点,纵下地来。
乞丐女孩可没闲着,一边抽打那马,一边喝道:“你这畜牲助纣为虐,该打!不打得你趴下,你不晓得人的厉害。”
几鞭子抽下来,那马就遗体鳞伤,悲嘶一声,跌倒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又来了三匹快马,乘客全是清一色的仆从打扮,一直叫道:“张公子,张公子,请稍等一等。”
到跟前一看,他们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下马指着乞丐女孩,道:“小要饭,你可晓得这位公子是谁?”
乞丐女孩就问道:“他是谁?”一个仆从道:“他是营管张大人的公子,你……你他妈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打他的马!”
乞丐女孩闻言微微冷笑道:“我没把它打死,已算是便宜它了。至于张公子,根本不能算人,连畜牲也不如。”
四个仆从大怒,从三个方向围扑乞丐女孩。乞丐女孩轻松的舞动长鞭,指东打西,只不过数招之间,便将四个仆从打得哭爹叫娘,倒地不起。
张公子面色已经变得阴沉可怕,低沉着嗓子道:“小要饭,我今天跟你没完!”说着,手掌一挥,一阵劲风袭出,已经把乞丐女孩的衣衫吹了起来。
他不等招式使老,右掌自左臂下穿过,猛拍乞丐女孩胸口。
谷冰绡不禁叫道:“小心!”敖灵灵却想:“这是名震天下的绵掌,张公子能有如此火候,也算难得了。”
那乞丐女孩却依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身子飘动,灵活极了,张公子就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也打不中她。她更喝骂:“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着,女孩手中的皮鞭抖了几抖,幻起十几朵鞭花,朝张公子罩来。
张公子已经明白自己远不是乞丐女孩对手,又惊又怕,慌忙躲避。
哪知道鞭花太多,他闪得了一朵两朵三朵,第四朵终于未能闪过,只觉得脖子一紧,竟被鞭子缠住。
乞丐女孩得理不饶人,揪住张公子连转了十几个圈子,张公子的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了,脸色发白,气都要喘不过来。
这一来,他怎还能反抗,如果能说话,早就哀求饶命了。
乞丐女孩发令道:“拿刀来!”还真有人掷出一把锋利的刀子给她。
她凌空接过,“唰唰”几声,竟将张公子剃成了秃瓢儿。
大伙儿哄然大笑。乞丐女孩也笑了:“瞧你的脑袋像个西瓜,不如将它剖开分给所有人吃算了。”说着,就手起刀落,众人以为她真要剖开张公子的脑袋,齐声惊呼。
张公子觉得脑袋一凉,以为被剖开了,吓得裤裆里顿时湿了一大片。
谁知乞丐女孩的刀虽是落下去了,却是用刀背。她敲了敲张公子的脑袋,道:“你这西瓜既没熟又发臭,没人想吃。”
张公子这才知道自己没死,一惊一喜,下身更是哗啦啦作响。
大伙儿纷纷掩鼻,有人叫道:“臭死了!”
又有个嘴快的道:“像张公子这样人,连心全是黑的臭的,何况尿屎?”
乞丐女孩点头道:“在你的脑袋上留个纪念,以作警戒。”
她运刀如飞,片刻在张公子脑门上雕刻了一个乌龟,栩栩如生,只是鲜血淋淋,难免吓人。刻完了,乞丐女孩骂道:“狗东西,下次若敢作恶,落入我手里,定杀不饶!”
张公子松口气,给乞丐女孩踢了个跟斗,道:“滚!”
四个家奴赶紧过来搀扶,想乘马逃跑,乞丐女孩道:“四匹马都留下来,作为张公子撞人毁物的赔偿。”于是他们在所有人的耻笑、喝骂声中夹着尾巴,像狗一样的逃走了。
所有人都觉痛快,纷纷称赞乞丐女孩英勇不凡,乃是个巾帼英雄。
乞丐女孩却只是嘻嘻一笑,钻入人堆,随即不见了。
谷冰绡为此感叹不已,终于领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义,自己若能修行好,也可以行侠仗义、为天下人打抱不平,那就好了。
那乞丐女孩就是花女之一,极为淘气。她们后来通过冰绡,拜见了思凌。
思凌一看她们,怎生形容?眸子都生得又亮又圆,老闪个不停,像鸟的眼睛一样。纵观她们全貌,与其说像花,也未尝不像鸟。她们都具有尖锐、敏捷和飘忽的风度,还有像金丝雀一般修整自己的简洁整齐的习性。
这次铁嘴金刚来凌彦王这里头,思凌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也让两个花女来了。凌彦王倒想招铁腿金刚作女婿,好笼络住铁腿金刚,可以自己膝下没有合适的女儿,就把脑筋动到沈云轩的女儿墨兰身上。
沈云轩是要把墨兰远嫁的,如今凌彦王却不答应了。铁腿金刚正安慰着沈云轩,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要娶沈小姐的意思,可是却有不长眼的采花贼,竟然擒了沈墨兰。
当时沈云轩正在跟铁腿金刚商议,沈家的家丁气喘咻咻找水兵。这家丁从主人姓,名叫习艺凡,身子精壮。
从沈宅出来并不不是太远、以习艺凡的功夫,当然不至于这样喘气如牛,除非是遇上相当紧急的事,习艺凡是全力奔跑而来的。
沈云轩与铁腿金刚一念及此,立刻迎了上去。习艺凡牛喘着,从气缝里挤出声音来:“??不不不??不好了??有采花盗??偷偷入??偷入咱们家,掳了墨兰姑娘??”
他下面一个“娘”字未说出口,铁腿金刚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问:“墨兰姑娘怎样了?”沈云轩也在旁边急问:“小姐怎样了?”
习艺凡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好痛啊!”这三个字倒是喊得一气呵成。
铁腿金刚这才恍然醒觉,连忙放了手。沈云轩急问:“快说!”
习艺凡这才结结巴巴说:“采采??采花盗进??进了来,抓抓了墨兰姑姑姑——娘,可是是给给给??”
“给什么?”沈云轩急得似被薪火煎熬一般。
习艺凡一着急起来,搔耳摸头,才说得出话来:“给给给??给所有人发觉了,缠??缠住那采采采花盗,在国安阁打打打,不,对??现在不打了,就是僵在那里……”
“那如今怎样了?”铁腿金刚一喝。习艺凡给这一喝,倒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现在还在宅子里僵持着。”
有高手乘隙而入,沈宅确实是难以抵挡。习艺凡还在那里道:“两位爷??快快去,迟了就??就糟糕大吉了。”可是是他在说话的时候,铁腿金刚他们早就已经不见了。
他们是冲进沈宅的。门外的护卫,只有时间看到两团龙卷风也似的魅影,连喝问也来不及,人影已掠入庄内。
只因这一点,铁腿金刚也觉得沈宅没有人材,连防守的力量都不足以应付。
——只是墨兰怎么了?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恰好有人在厉声呼道:“淫贼!”
铁腿金刚循声而去,沈云轩也赶到了,哭喊道:“你滚下来!你放下墨兰,我不为难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的声音叫得这样凄厉,仿佛有人要割他的胸膛把他的心掏出来一般。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你家有钱,钱我可见得多了,谁稀罕?可这种美得似揉出水来的姑娘,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叫你那些蠢才们退出去吧,我只要用一会儿,就还给你,保证死不了!”
沈云轩气得吼叫道:“潘春,你这个万恶淫贼,我宰了你,我宰了你。”那轻薄的声音却怪笑道:“人人全是这样骂我,也不想点新鲜点子,我说哪,谁放着这样一个美人儿不想沾染?又何必如此假正经,做戏罢啦!”
铁腿金刚听得愤怒,一声厉啸,这声音愤怒已极。
屋里那轻浮人知道来了高声,声音突然一紧:“你们再行前一步,这滴水也似的人儿!就是死美人了。”
沈云轩会不会冒险走上前走,连他自己也无法得知,因为一只有力的手已搭住了他的肩膊:“学士,让我们来。”
那是铁腿金刚的手。沈云轩几乎哭出声来,他一直支撑到现在,各种情切与心焦,几乎已让他崩溃了。
采花贼探头出来看。他脸白得像涂了一层粉,鼻梁歪斜露骨,刀眉俊秀,满脸笑容。铁腿金刚飞快地低声问了一句:“这狗贼叫什么名字?”
有知道的公人,呻吟一般回答道:“‘蝴蝶盗,潘春。”
铁腿金刚就仰头叫:“潘春!你好大可是!”
潘春笑吟吟道:“原来你们又有增援啦。”铁腿金刚高声道:“我们沈宅奈不了你何,你走吧,我们不拦阻你。”
潘春倒一愣,随即怪笑道:“你们倒算知机,可是是,这美人儿我要带走,用过了就还,你叫你家庄主看开点吧。”
沈云轩怒声吼叫道:“狗贼——!”铁腿金刚截口道:“好,女的你带走,我们不追究!”他一开口说话,沈云轩只觉一阵声浪逼来,使他下面已经启口的话,竞发不出声音来。
潘春又怔了一怔,陡地笑了起来:“有这样好的交易么?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从衙里来的——”他轻笑了两声,道:“我走也可以,可是你们要先往后退走,我可居高临下,望得一清二楚,骗不过我的。”
铁腿金刚沉声回答:“往后退走也行,可是先有几个条件要说清楚。”
潘春笑道:“果然是有条件的,我少爷在顾此地,这甜头是拔定了,有什么条件快说吧,免得少爷我心痒骨软,就地解决!”
沈云轩厉叱:“你这个猪狗不如——”下面的话又给铁腿金刚迫了回去。“第一,你出去后,此事为沈宅声誉,不能外传。”
潘春一怔,笑着说:“沈宅若成全我这一件美事,叫我做奴做仆我都肯,这姑娘实在太美了,我明知沈宅龙潭虎穴也来了,本来就抱着活出去的心,要我不张扬,容易至极,你放心,这决不会有损沈家清誉。”
他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道:“大丈夫言而有信,闲话一句。”
这个人在此情此景,居然自诩豪气,以大丈夫自居,也算罕见罕闻。
潘春心念一动,又问道:“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显然是见沈宅有意放人,态度也不那么嚣狂了。铁腿金刚忽然骂道:“潘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潘春倒给他骂得愣了一愣,道:“什么懂不懂?”
铁腿金刚大声冷笑:“在你还是出来江湖上混的,你要给就给,大爷我可不贪图,夜长梦多算你自己晦气!”潘春恍然大悟:“你是要钱。”
铁腿金刚绷紧脸回答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潘春连忙道:“我给,我给??我还以为是什么,要钱,霍少爷我有的是。”
铁腿金刚冷冷对他道:“多说无益,拿出来!”
潘春问他:“多少?”铁腿金刚答道:“我手足要花要用,要他们喝悄声酒,少说要两百两银子。”潘春笑道:“合理得很。也不算狮子大开口了。”
可是他脸有难色,道:“我手上没有现银。先赊着,我回去保证一两少不了,还多你六十两。”
铁腿金刚闻止怒目:“姓潘的,你当大爷我是三岁小孩,任你指点?”
潘春也怒道:“我潘大少是何等样人,怎会食言而肥,自堕威名?”
铁腿金刚绷紧脸道:“你这种瞎充字号的也谈威名,好吧,不给,拉倒!兄弟们----”潘春闻言急道:“好,好,我给,我现在就给……唐山府银票你要不要,我有几张??凑合起来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如果我身上携着银子出来飞檐走壁的,我早就不是采花来着而是侠盗赈济贫民了!”
铁腿金刚听了,沉吟片刻,答道:“也罢,少一点儿,算我倒贴,银票你扔不过来的,我上来拿吧!”
潘春大喜道:“老哥你就将就将就,日后忘不了你的好处??只要请你那干弟兄行个方便退远点儿,少爷我身边摆着个小美人儿,实在心痒难搔,一分一刻无法延挨??”
铁腿金刚一声冷笑,正欲掠上。潘春突然喝止道:“慢!”
他只好停住,心中不禁发出一声暗叹:“又怎么?”
潘春小心道:“你若过来,摹然出手,我怎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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