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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万暮白松了口气:“那便好,说明他们没有收获。至于那句话……我来吧。”
护卫又说:“在风雷卫的地界,有一批人前后几次都去了那个巢穴。”
万暮白问道:“风雷卫应该把那里清理干净了才是,应该没什么留下了吧。”
护卫提醒道:“他们其实更像去勘探的,而那边说实在的,就是个雷兽的巢穴,但是……”
护卫没有说下去,万暮白知道他说的是那股戾气,再联系今天卫霜被劫,大概能猜出其中关联。
“戾气的事既然已经明了,那就不用再查了。”万暮白紧张地吩咐,“赶紧搜搜许冰凌和赵子云的底细,从哪来的,来的目的。”两个金丹境界的人在他们眼皮底下,结果以前居然没有一点消息,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万暮白分析着近期的情报,感觉其中隐隐都指向了同一个去处。至于那句话……应该就是突破口。
“继续盯着吧。”
护卫告退,只留万暮白在房间里整理着面前呈上的纸卷。万暮白回忆起武试时,自己与许冰凌和赵子云打得那么起劲,突然觉得十分可笑,自己竟然会觉得是凭实力赢的。
待一切完成,早已入夜,护卫将饭食端到白芷园来。万暮白揉着眉头,一边吃饭一边默念着口诀心法,念完一遍有考虑起之后的一切,等他反应过来,餐盒里仅剩下的葱花都被他挑完了。
万暮白一放碗筷,出了府门直奔小店,此行并未碰到卫霜与叶挽君,直接找了上官涟蕊,跟她说了些关于今天卫霜遇到的事,然后便回去了。
上官涟蕊说不用担心卫霜的安危,就算有人心怀不轨,也只能像今天这样,想用强硬的手段那就是在找死。
荆楚书院内,许冰凌久久无法入睡,想起卫霜被劫之事,心下焦急。她出寝室,找了处背阴人迹罕至处,放出影子在四周警戒,再次画出了与赵子云通话的法阵。
“你能否快些?神州已经有人动手了。”
“在乾坤卫眼皮底下绑人?”赵子云显得有些惊讶,不相信那些人有这胆子。
许冰凌摇头,说道:“不一定是对阴眼,但也不能放松。这次我拦着能拖住,下次我怕他们会直接派更强的人。”
“殿下动手了?”赵子云担心地问道。
“没事。”许冰凌说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希望那小子快点提升实力才是主要的。”
赵子云劝道:“殿下还是少动用修为的好,姑娘说过……”
许冰凌打断他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再说了阴眼是重中之重,也不在乎为此费点力气。”
“说句殿下不爱听的,那只是个传说罢了,殿下没必要的。”
许冰凌一笑,有些惨然:“他当初不也是个传说?”
赵子云知道拗不过许冰凌,便安慰道:“殿下莫怕,有乾坤卫,那些人不敢有太大动作。而且点殿下既然差点出了全力,修为已然暴露,之后定然会被乾坤卫盯着。在下跟随学员一同在外屯田,若提前赶回来,反而引人注意。”
许冰凌呼出一口寒气,叹道:“你说得对。只是出来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点眉目,难免有些激动呢。”
赵子云说道:“那是自然的,只希望早起回去吧。不过话虽如此,在下还是希望殿下莫要心急,好生保重身体。”
许冰凌应下了。不知为何,赵子云觉得许冰凌变得不那么冷漠了。
许冰凌想起她记忆里白衣纵马的翩翩少年,轻咬着嘴唇,痴痴笑着。
想到令她心动出,许冰凌取下吊坠,借着夜色的深沉,看那半块勾玉的盎然生机,纯洁的白色没有一点月光,而是全部来自于其本身。透过那个孔,看到了无边的夜空,光明的阳勾玉上,只有那一点是黑的。
许冰凌看着那一点黑暗,突然从回忆里惊醒,瞳孔一缩,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索隙城的方向,准确地说是卫霜现在所处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容。
卫霜与叶挽君用完晚饭回到店里,不同于上官涟蕊能够辟谷食气,他们还是需要水谷滋养的,只是偶尔尝到一些新奇美味,会带给自家师父尝尝。
卫霜经此一事,觉得万暮白有些不对劲,肯定有事瞒着他,而且不是关于世家的。但是不一会儿便想通了,乾坤卫大大小小事务,他又如何能只管他一处呢?而且他既然已经成了乾坤卫的守藏吏,日后与他共事,会慢慢了解的。
二人扣开上官涟蕊的房门,上官涟蕊通知卫霜:“明日便走,带你去筑基。挽君你可去万暮白处借住。我等只一两日便能回来。”
吩咐完,二人便各自回去准备。卫霜备好行装,刚躺下要睡觉,就被姬云拉进了幻境里。
一进去,卫霜便觉得无法控制身体,以为是师兄又在附身他,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非如他所想,而是他在透过姬云的视角。
所见的是一片大平原,方圆百里,卷着黄沙,耳边被金属碰撞声打得麻木。天上地下,遍地是拼杀的士兵,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
眼前正有一人与姬云交战,卫霜通过阴眼,看那人身上兵气流注看得一清二楚,姬云很利落地使出破丹式,直直刺中气海,兵气循行骤然停滞,被强行掐住,然后一发力,变掌为拳,打在气海上,气海瞬间破碎,兵气如炸弹般爆开,全身经脉中的兵气立刻从气海中泄出,一点不剩。剩下的,就只有那人五脏六腑。
姬云很利落地隔断了他的脖子,下意识地低头闪过劈开的一刀,起身的同时甩出诛邪刃,一招制敌。
姬云向远处一指,地上瞬间长出一朵血红的彼岸花,枝蕊疯狂肆虐,收割着周围的一切生命。卫霜知道,此时阴眼里的花纹定然也在绽放着。
花枝刺穿了敌方士兵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邪魅的花蕊娇艳欲滴。敌方发现了端倪,集中攻击彼岸花,结果收效甚微。
姬云周围血气弥漫,似乎彼岸花能吸收他人精血为他所用,身后形成了暗红的虚影,正是他自己,如魔神降世。
两声疯狂的大笑后,姬云如离弦之箭窜出,精准刺穿一人的胸口,向敌阵甩去,被刺穿那人甩出时,一道血口从胸膛一直到腰部。
姬云丝毫不管敌方有多少人,肆意入阵,结果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姬云兴奋一笑,倒像是他把敌人围了一样,然后立刻像个疯狗一样冲向敌军,无论是各种修为,都被他一刀击杀,所有死在他手上的人个个鲜血喷涌,死无全尸。
也许是姬云这种疯狂而又强悍的存在,敌军已有溃逃之迹,都在尽可能远离这个凶神。偶有金丹强者想试着阻拦,无论是多密集的招式,在阴眼中都慢了下来,姬云在缝隙中穿梭,像是在戏耍着那些常人眼里的强者。
卫霜眼前一花,姬云就在他面前,高傲地问道:“看清楚了么?”
卫霜讥讽道:“你真的很喜欢鲜血,尤其是淋在身上的那一瞬间。”
姬云也忍俊不禁道:“那个姑娘说得这么热闹,对于我来说,阴眼不过是一个法宝罢了。”
卫霜玩笑地问:“既然阴阳眼分别是阴阳鱼的眼睛,师兄你是不是阴鱼?”
姬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问起了今天被劫的事:“今天遇险,你怎么看?”
“不像是世家报复,不管是方式、手法、修为都不像,而且就算能找到五个金丹境高手,按世家那种苦大仇深的,肯定不会废话这么多。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
姬云提醒:“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带着这个眼睛在外面晃了半年。”
卫霜并非没有想到,只是不说出来。既然被姬云点出,卫霜问道:“师兄,那些人不至于会为了这个眼睛,到索隙城绑人吧。”
姬云冷笑着:“这可不一定。还要疯的我都见过。”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明知道我有可能被绑走。”
“你是不是忘了涟蕊说的,化神之下,自己解决,别想着我每次都来管闲事。”
卫霜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既然看重师父,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去随便再找个人附身。
“这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卫霜念叨着,“师兄,若我真有什么不测,求你莫要让挽君牵扯进来。”
姬云不住腹诽着,这小子怎么做事这么矫情,要是自己,根本就不会有问题,为什么?因为死人不会动。可惜这孩子还是太弱。
姬云没有跟卫霜废话,直接把他踢出了幻境。
姬云的幻境与外界真实世界中的视角并不对应,只要姬云愿意,卫霜被关多久,在外界都只是一眨眼而已。
不过嘛,对卫霜精神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他现在完全没有困意了。
卫霜轻车熟路地出店门,到乾元街上逛逛。夜里凉快不少,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冷意。现在大概也就是戌时,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卫霜看着人来人往,万家灯火,有一抹恍惚,仿佛与那灯火人烟之间有一层隔膜。
索隙城的百姓很喜欢夜市,店家能赚钱,客人则得了空与家人亲友来游玩。卫霜看着人们结伴而行,忽有一声童稚传来,吵着要最大的糖人,扎着的总角来回晃着表达着不满,小脸涨得通红,最终那孩子的双亲没办法,还是掏了腰包。
卫霜感慨着,这孩子的追求真是简单,一拿着糖人的签子立刻喜笑颜开,仿佛握住了他的整个世界,双亲还在佯怒地说他嘴馋,三人又手牵着手去围观杂耍艺人。
看着那一家子走出视线,卫霜没来由地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在这灯火通明间竟感到一点悲凉。好不容易去一次风雷城,那段经历并不美好,反而因为姬云的关系惹出不少事来。
这个时候,他尤其羡慕万暮白。
卫霜走到画糖画的小贩的摊前,递上三个铜板说道:“老板,我来转一个。”
老板收了铜板,递上个圆盘。卫霜随手一转,没有用任何技巧功法,一脸笑意地看着指针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最小的一块区域。周围的顾客爆出一阵欢呼,庆祝着他的好运气。
老板哈哈一笑,摘下一个最大的“凤凰”。
卫霜看着画得惟妙惟肖的一对凤凰,也笑了,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就十五岁。
哦对了,暮白十七了。
“老板,再帮我包两根糖葫芦。”卫霜递上十个铜板。
老板喜笑颜开地为这个幸运儿用牛皮纸包了两根糖葫芦。
卫霜接过牛皮纸包,又从腰带中摸出一个葫芦去酒家打了一斤薄酒,目标明确地走向乾坤卫,很轻松地来到白芷园。
推开房门,卫霜看到万暮白还在处理着一堆情报,把牛皮纸一放,为他整理着纸卷书简,说道:“歇一会儿吧。给你带了糖葫芦,知道你喜欢这味道。”
万暮白一边抱怨着,一边放下手中笔:“没办法,最近事情太多了。”
“暂时先别想。”卫霜劝道,打开牛皮纸包,拿了一根给万暮白。
万暮白一看这红宝石一样的糖葫芦,立刻露出笑容,咬下一颗来,冰糖的甜与山楂的酸一起充斥着口腔,顿时心满意足,就像这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卫霜一手拿着糖画,一手握着糖葫芦,又一脸淡淡的笑意看着万暮白。
万暮白看到卫霜手上的糖画,好奇地问道:“这么大,多少钱买的?”
卫霜比出三根手指说:“三个铜板。我自己转到的。”
万暮白两眼放光,说道:“我运气最好就转到个蝴蝶,然后就不喜欢玩儿这个了。”
卫霜轻笑着:“只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谁知就中了。”
万暮白嘴里塞着山楂,问道:“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不怕再被绑啊!”
卫霜不悦道:“你怎么非要说着煞风景的话呢?只是突发奇想,来看看你。”
万暮白笑道:“我有什么可看的?不过就是自己给自己当牛做马。”
卫霜呵呵陪笑着,叹道:“只是觉得,最近有些太累了。”
万暮白听卫霜这话,嘴里也停了,瞄了一眼案上卷宗,和没用多久就只剩半截的墨条,赞同道:“的确,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多,快要忙不过来了。”
卫霜像在喃喃自语:“我刚才,在街上看到那些孩子,突然觉得……唉,这么说好像是在自怨自艾。”
万暮白明白卫霜的意思,时光荏苒,他们曾经也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
“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
“八年。”卫霜确定道,“感觉真的挺快的。”
万暮白点头,突然又吐槽道:“你我什么时候这样一副老态龙钟?当心再过几年就要拄拐了!”
卫霜被他这句也逗笑了。
万暮白转着他那根糖葫芦,说道:“当初啊,也不觉得这有多好吃,不过……以前师父一直给我带,慢慢就馋上了。”
卫霜打趣道:“我倒是跟你相反,师父辟谷食气,根本不吃这些。我跟挽君出去玩的时候,见着什么好吃的,便带回去,师父这才赏脸呢!”
万暮白咬下最后一颗山楂,枕着手臂靠着墙,说道:“说实话,我挺想找个时机,什么也不管,就躺着,那多自在!”
卫霜认同地点着头:“你说我这样的,不修炼怕没点手段,修炼吧又怕辛苦,你说我是不是就像那些夫子说的一些怠惰闲散的庸人?”
万暮白取笑着:“我可听上官师傅说了,你已经八脉齐通,你若是庸人,还让别人怎么活?”
卫霜呵呵笑着:“我还打了一斤酒,咱们喝两杯?”
万暮白一下就被卫霜勾起了酒虫,立刻答应:“好啊,今晚也不想去凑热闹,只想跟你谈谈心。”
二人到庭院中,一人一个小盏,相对无言,只偶尔相视一笑。
卫霜打的酒很甜,就算没有下酒菜也不怕喝醉了,可是卫霜依然望着头顶的黑幕痴痴笑着。
万暮白记得卫霜的酒量大概是一斤,如今还没喝几盏却晃晃悠悠,问道:“这酒都没味道,你怎么反而这么容易醉?”
卫霜举杯朝天,完全没有理会万暮白的话,自顾自地喊道:“这只眼睛,我愿看尽黑夜中茫茫星辰,战八方神明,只为……只为……”
卫霜看向万暮白,一时忘言,又急切想说点什么,突兀地对万暮白说:“明天我去筑基。”
万暮白恭喜道:“这是你修炼路上重要一关呐!我提前恭喜你了!”
卫霜又想起了许冰凌说的那段话,心想若真如话里所言,神州定在劫数之内,而万暮白作为乾坤卫公子,定会在第一线抵御劫难。卫霜心中悲伤,如此全天下的大劫,他如何承受得住?到时难免死生长别离,此世间又徒留他一人了。
卫霜便默默地掐诀,祝曰:“师兄以阴眼杀戮世间,如今我得此法宝,师兄又住于灵台。若以后不幸为此杀戮之气侵染,化身阴鱼使神州遭受劫难,愿以我身承受所有罪孽,切莫伤及暮白。”
万暮白见卫霜方才还情志高涨,忽而又愁云满面,便想拉他去走走,正好他如今在乾坤卫有了个职位,就以此为契机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案卷如何?”
卫霜应允,二人来到案卷室。
万暮白推开房门介绍道:“乾坤卫的案件都会记录在案,以年月日分类整理。大多都在这里了。你的职务其实就是看管这些案卷,不过案卷是乾坤卫任何一个人都能查阅的,所以只要登记一下腰牌就行。”
卫霜看着一个个的书柜,边上和每一层隔层都有标签标明了时间,往前一下看不到头,长年累月的案子都在这里了。
万暮白又说:“不过也不是全都有,如果是州以上的案子不会立刻收录,会封存一段时间,从两年到二十年不等。”
卫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一排一排地寻找着。
万暮白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差点忘了,我去把葫芦拿来,别浪费了。”说完便出去了。
万暮白关上房门时,透过门缝看到正在不停往前查找年份的卫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