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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收分文,转给知秋?”冷知秋问。叀頙殩晓

    “是啊,是啊。”胡杨氏点头点得殷勤。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冷知秋静默的看父亲冷景易。

    冷景易道:“小女虽然已经嫁作人妇,但尚年少,谈什么做买卖?这段时间吃些教训,也是活该。十里长街鸿福客栈那么大的地面,怎能给她这样的孩子胡来?知府大人还是寻个实在的商户,着其好好经营,不要辜负了原来那位掌柜的一片善心。”

    听了这话,胡一图、胡杨氏都脸上焦急。

    冷兔也着急,忍不住去扯冷知秋的衣袖。这样送上门的好事,难不成又要拒绝?上回凤仪楼曹细妹送了个大肥订单,只要冷知秋开个口就行,她偏不肯,还是他偷偷找梅萧把事情办了。这回再拒了,难道又要他偷偷给这个什么知府通气,把事情给办了?跟着这样的掌柜做买卖,也太“累”了吧!?

    冷知秋不睬冷兔,随着父亲的话点头道:“家父言之有理,知秋初学乍练,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厚望。”

    胡一图皱眉不悦,想了想又没胆子发脾气,只好道:“实不相瞒,犬子登科今年就能参加大考,这既是托天之福,也是得了贵人指点相助,当然更有冷先生教授之恩。贵人嘱咐下官,一定要照顾好冷先生一家,包括知秋姑娘……”

    “胡大人,民妇已经是项家媳妇,不是姑娘了。”冷知秋打断他的话,纠正道。

    明明就是嫁了人,为何总有人叫她“知秋姑娘”?难不成就连外人也不承认她和项宝贵是真夫妻?

    胡一图愕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另一边,冷景易发出疑问:“敢问是哪个贵人?”

    “诶……”胡一图拍额头,糟糕,又犯糊涂,怎么就说漏嘴了?

    梅萧知道冷景易脾气傲,骨头硬,若是知道他在暗中襄助,必定觉得受辱而不愉快,所以当初就不让胡一图说出自己。

    冷知秋心里猜测了个七八分,顿时觉得怪怪的。梅萧帮她,她感谢,但这样追着伸手到苏州来,除了让她感叹权势逼人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感,相反,明明是帮她,她却觉得有点羞辱。

    她倒宁愿支持项宝贵的态度,放手让她去做,好坏不论。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埋怨,缺少他的帮助关心,但每次从挫折里站起来,又会觉得这样也好。

    “胡大人,知秋不管是什么贵人,恩情记下了,恩惠实在愧不敢当。这事再也休提罢,小妇人如今倒要反过来,请胡伯母还有苏州城里的太太奶奶还有小姐们,就在鸿兴斋设宴,只要胡伯母肯赏脸,就是小妇人莫大的荣幸了。”

    说着她就起来给胡杨氏行跪拜大礼。

    胡杨氏惊得跳起来。要死啊!紫衣侯看中的女人,她差点帮着钱多多去算计,这会儿又受她跪拜大礼,紫衣侯要是知道了,她的小命还有吗?她的儿子胡登科前途还有希望吗?

    “乖侄女,哎哟我的天,快起来快起来!”

    她将冷知秋扶起来,急得手心都冒汗了。“我去,我当然去,乖侄女以后可千万别这样行礼!”

    “您是诰命夫人,小妇人是平民百姓,自然该行礼。”冷知秋不给她卖面子的机会。

    原本不用给胡杨氏行这样的礼。因为梅萧从中施恩,冷知秋无法摆脱其影响,这礼其实是拜梅萧。

    她没要这免费的十里长街旺铺,但不代表别人不要。

    不久后,胡杨氏就把它高价卖给了来苏州开分号的曹细妹。

    ——

    从胡府出来,冷兔一路上唉声叹气,生怕冷知秋听不见,特地掀开帘子,对准了她,重重的“唉”了一声。

    “何苦呐,这是何苦呐?”

    冷知秋噗嗤笑,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响枣。“叫你面壁思过,过了这许多日子,还没想明白,还不长记性。”

    冷兔揉着额头,气呼呼扭回身子,对一旁的三爷爷道:“要是小兔崽子我是个女人就好了,长得像她那样,何愁不发财?”

    三爷爷道:“你真是小兔崽子。”

    “你爷爷的!”冷兔骂。

    “你是该叫我爷爷。”三爷爷驾着车快行在街巷石板路上。

    正走到北城门口,就见一个妇人跌跌撞撞被押解出城,走路姿势僵硬古怪,衣裙破烂,鸡窝一般的乱发。

    “看,小兔崽子,做个好看女人发财的下场,就是那个样子。”三爷爷指了指那已经快要走出城门的女犯。

    冷兔伸长脖子,直到女犯走得看不见了。“她是谁?难看死了。”

    “她呀,原本长得颇有姿色,我们都叫她花寡妇,就是你说的那样,长得好看,因此傍上了大官,得了很多便宜好处,发了点财,一旦东窗事发,大官自然不管她,大官太太趁机出手收拾她,这会儿是要发配到南边当营妓,到了南蛮子的地界儿,这女人就是死也会死得很难看。”

    冷兔怔怔不语,好一会儿才咕哝:“不一样,知秋姐姐和小侯爷不是那回事儿。”

    三爷爷沉着脸。

    车内,冷景易深深看着女儿,“既然做了那畜生的女人,就安分些,不要再招惹别人。”

    冷知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父亲的话怎么这么难听?

    “爹您怎么叫我夫君……”

    “哼!”冷景易生气的撇下嘴角。“我原是欣赏那厮的,好心好意劝告,没想到他嘴里应承,转个身就干坏事,不是畜生是什么?”

    就在这时,马车进入一条僻静的小巷,突然阴风阵阵,隐隐有剑出鞘的声音。

    三爷爷扯住马缰绳,将车停下,一把将冷兔塞进车里。

    “宝贵媳妇儿,你们全在里面不要出来!”

    他这声音突然不浑浊了,虽有些苍老,却很洪亮。

    冷景易夫妇不明所以,冷自予要钻出去,被冷知秋一把拉住。“弟弟不可!”

    经过一些事,冷知秋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惊诧。

    冷自予挣开她,“我要帮三爷爷。”

    “你的病才好,原来学的那些本事早就没了。”冷知秋提醒他。

    外面已经响起拳脚呼喝声。

    醒悟过来的冷刘氏吓得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瑟瑟发抖。“是、是强盗吗?”这光天化日的!

    冷景易瞪了一眼女儿,搂着妻子安慰,又忍不住皱眉发怒:“我看就是那好女婿招惹的!叫他离知秋远点,就是不听!”

    冷知秋黯然垂眸,心里却想: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安然?从前都还能护着家人,不会害家人沾惹血腥,如今是护不住了吗?

    “嘭”一声巨响,马车剧烈震动跳起,随即,车顶裂开,很快分作碎块散开四飞。

    “啊——!”冷刘氏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曝露在太阳下的车上人,此刻可以看清,“匪寇”是四名黑衣蒙面的武士,身手矫捷凶狠,撇下三爷爷,直奔冷知秋而来,四把剑从不同方向刺向她。

    冷景易惊得顾不上昏过去的妻子,急忙扑过去抱住女儿,想要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女儿。

    冷知秋还来不及挣扎,呼喊,那四把剑已经到了冷景易背后。

    却听马蹄声如奔雷,清啸九天。

    一条马鞭横飞而至,呼呼带着劲风,瞬间卷住了四把宝剑。

    那四个黑衣蒙面武士一见来人,立刻飞逃遁走。

    不远处,骏马扬起前蹄人立而起,一个人连滚带爬跳下马,跌跌撞撞冲到马车旁,推开冷景易,就把冷知秋给扯下车站定。

    此人风尘仆仆,一件烟墨长衫染满污渍,纶巾束不住零落的发,也不知多少天没梳过了,满脸的胡渣,若不是那熟悉的气息,冷知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项宝贵?

    他却飞快的上下检视,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下颌压住她的头顶发髻,“知秋啊,吓死我了。”

    就像为了表明他没有说谎,箍紧她的力量随着话音落下,也即松开。

    如同一棵挺直的树,在日光下划过天空的长发是枝叶,仰面倒下,砰一声。

    冷知秋愕然。

    三爷爷半跪着扶起地上的人,沉声低喊:“少主?”

    冷景易铁青着脸,扶着悠悠醒转的妻子,默然看着女儿女婿。看着他们那熟稔亲密、深情款款的样子,他就觉得刺眼、胸闷。

    冷刘氏惊吓又忧愁的问:“那个……是谁?”

    一出现就是刀光剑影,也看不清样子,只有地上直挺挺不知死活的人。别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女婿”!

    “你的好女婿!”冷景易磨牙。

    ……

    项宅里,三爷爷早就请来了一个大夫,那大夫显然是熟识,不用打听,就直接随项文龙夫妇进了二进正屋,三爷爷守着门,眯着老眼坐在门槛上抽水烟,吧嗒吧嗒的,不紧不慢。

    冷知秋站在门口,偶尔怔怔望着他,又探头往门缝里看。

    她还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状况,说不清的心慌气短,手足无措。

    小葵站在她身旁小声道:“小姐,吓坏了吧?看你脸上都没人色了,别急,姑爷一定没事的。”

    桑柔端了一个铜盆的热水往屋里走,冷知秋拦住她,“给我,我送进去。”

    “不……”

    没等桑柔说完,小葵上前一把夺过盆子,瞪了她一眼,就把盆交给冷知秋。“小姐你去吧,受了伤总要先洗伤口的,小姐莫怕——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小葵嘱咐着把冷知秋送进屋。

    三爷爷直摇头,自言自语:“唉,真是娇滴滴小媳妇。”

    桑柔啐道:“这会儿倒献起殷勤——那老丈人、丈母娘多少无情,主子那么重的伤,他们也好意思翘着脚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倒要人去伺候茶水。”

    小葵怒道:“只要你别进去扰了主子们,茶水便由我去伺候,用不着你这样的娇贵人儿。”

    桑柔冷笑一声。“从前主子受伤,还不是我在帮着处置?你家小姐好命,是个被人伺候的主子,叫她照顾爷,还不把爷照顾出大事……”

    还没等她说完,三爷爷突然睁开眼睛沉声喝道:“都闭嘴!滚!”

    ——

    冷知秋捧着铜盆,觉得那盆十分沉重,她走得急,水晃出不少,溅湿了衣裙。

    项文龙和项沈氏一头一脚坐在榻边,心疼的看着儿子,榻上的人脱去了衣物仰躺,大夫在忙碌,一会儿就拔出支箭头,扔在地上,“卟”一声钝响,血丝牵扯。

    冷知秋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咬咬牙,再走近,似乎看见熟悉的肤色,染着惊心动魄的艳红,血腥味刺鼻的浓重。

    大夫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勉强站定,道:“热水,来了。”

    项沈氏跳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铜盆,放在榻前踏板上,拧了棉手巾递给大夫,动作利落。大夫擦过就将手巾扔回盆里,项沈氏又立刻去洗,洗好了再递给大夫。

    没一会儿,铜盆里的水就变成了赤红。

    冷知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低低的喊:“夫君……”

    榻上,一个声音像刚睡醒般迷糊,喃喃着应她:“知秋,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项文龙和项沈氏互相看了一眼,小两口倒是感情越发好起来,就是可怜最近多灾多难,儿媳妇不安生,儿子也不安生,也不知冲撞了哪路菩萨。

    冷知秋壮着胆子又往前凑了半步,越过大夫的肩头,看过去。

    顿时,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现在,她终于也看到他的身体,却是这样……所有匀称的肌理、流畅的线条、饱满如玉的微小起伏,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有那东一道西一道的旧伤疤,以及大夫正在用刀和钩小心抠挖的大小新伤口,让她的眼睛就像被钉死了一般,又疼又移不开。

    项沈氏拽了她一把,拽到满手冰凉,叹了口气道:“那个知秋,你胆子小,别看了,出去吧。”

    谁知,榻上半昏迷的项宝贵听到声音,竟醒过来,直直盯着冷知秋,弯着嘴角竟笑起来,“别!娘你走开点,让知秋坐这里。”

    项沈氏愠怒的跳起来。“臭小子你有了媳妇不要娘?!”

    怒归怒,她还是把位置让给了冷知秋,将儿媳扯过去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冷知秋心惊肉跳的坐着,眼睛想避开那具身体,却又怎么样都能看到血肉翻飞。

    项宝贵握住她的手,重重的扣紧十指。这还是头一回治伤时,身边有个心爱的人陪着,看她吓坏了的样子,他恶作剧的突然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啧”的一声。

    “你!”冷知秋差点跳起来,脸臊得通红,也稍稍放心,渐渐不再那么害怕。

    项文龙尴尬的垂眸清咳一声,站起身和项沈氏站到一边去,低声道:“儿子比你强,脸皮更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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