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订版第十九卷 匆匆那年 第五章 扫墓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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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并迅速将其处死。从那以后,黄而幕府人心安定,虽然实为分封状态,但凝聚力依然很强。”
巴斯克冰冷笑了一下:“那件事啊,实情跟引发众怒毫无关系,只是一件小事。霍疯狗当真以为可以咬着我们这些宿将老臣的肉再次壮大重生,却忘了他的力量是谁赋予的。他开始闹一闹,黄二大概想想可以用他来时时敲打众人,就没怎么理会他,但他却咬到了主人。”
高明辉立即兴致勃勃地问:“哦,敢问是何事?”
“霍书湘想把他的女儿嫁给大将军,于是就去翻现在的全球议会华夏区议员王学平的老底,这个人嘛……”巴斯克冰说着说着忽然开始翻白眼,支支吾吾了起来:“诶,你对老王熟不熟?”
高明辉茫然摇头道:“学生不知道这个人。”
巴斯克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听到霍书湘倒霉史时兴奋过头了:“不知就不知,以后最好也别去打听。有些事啊,当他不存在就好得很了,偏要去翻来挑去,徒寻死路也!”
“明白了!不过院长,学生有番话一直想问,但又不敢开口,不知……”
“罗嗦,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你要问什么快说!”
“院长,适才谈到黄而幕府下诸多重臣已成诸侯之势,其实倒漏了一人,就是院长您啊。以学生看来,院长您以大将军的亲密战友身份返回后方,首先前往雷隆多,单锤赴会,威震杨沪生;随后返回主星,进入全球议会首席之位,又自筹经费人手,重振讲武堂,兴建地球自卫军。如今杨沪生对院长您俯首帖耳,凡事均要先请示您通过才敢下令实施;地球自卫军的武力也超过了欧美的总和,并且成功地压制了华和二国不得再募军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比大将军幕府中的任何一人权力都大,俨然已成全球第一人……”
巴斯克冰对他的说法笑了一笑,过了好半天才摇头说:“过了。”
“仅以军力而言,考虑到后勤补给因素,学生不觉得为过。”高明辉坚持说:“如果是面对面的作战自然不可能,但从技术角度上讲,两大幕府现在都已没有越过如此长程返回主星后还能与您作战获胜的可能,这个也是我们反复演练过的。”
“已经把幕府军当作假想敌了吗?那可不正确呀,你们都是要加入幕府军的。事实上我的军队还不是幕府军的一部分?”
“大将军已经把后方交给您了,您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样说大概院长就容易接受了吧。”高明辉笑了笑,忽然说:“但我们在演练中有一个因素始终不敢考虑在内,就是传闻中黄而幕府的异种部队。”
巴斯克冰淡淡地说:“长恨天的费里亚部队的平均素质可以按照江旭率领的乙级陆军部队对待,它的近卫部队则比甲级部队略强,我记得陆战教官跟你们讲过的。”
“院长,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已经传得那么开了吗?”
“院长,从南都靖难开始,那件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只是从来没人敢提这件事,特别是全球议会继承修订了GDI当年的异界交流条例之后。”
巴斯克冰没有回答他的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中。忽然车窗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雨点,竟然开始下雨了。大雨来得骤然和猛烈,没过一会便把天地间都笼罩在浓密的水雾中。司机也放慢了速度,谨慎地盯着前面泥泞的道路行驶。巴斯克冰忽然抬起手腕看看表,叹道:“这一下又得耽误了呢,还要有一会才能到了。你说的事……人人心里都清楚,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问过我。我的司机小马是在塞尔摩和希尼亚拉都打过仗的,他很清楚,但他也从来不说。”
高明辉耸肩道:“都不说,就难免被认为是心中有鬼和形迹不端了。”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不能理解在我们这一辈心中,那些事代表着什么。毕竟我们是一个时代的继承者,而不是绝对的反逆者。”巴斯克冰说:“况且这些问题很复杂,牵扯到太多方面、太多人的因素。人越到高位,需要考虑和顾忌的事越多,这些事尚不能算做最紧要的事,也只有继续拖下去了。你从民间听到的评价是什么?恶劣得很么?”
“嗯,勾连异界满足个人野心云云的,大多数是村夫乱骂,倒是不用去管,但全球议会通过了那个法案,倒是在公理上置此事于不义啊,大将军真的一点都不想撇清么?”
“撇清,如何撇清?”巴斯克冰哑然失笑:“有些事我还是告诉你好了,反正到了前线你都会知道的,无论是在我们这边还是在奥维马斯那边,你都会知道一切,终究会明白什么叫做得说不得。自七五年南都靖难至今,异界势力全面介入人类的生存战争已经接近二十年了。二十年间,天界各势力共向前线输出了六十五万兵力,灵界也向前线输出了各类法师和治疗师超过一万五千名,幻界提供的技术支持则是我们能够完成这一切的基础。前线六年,人间二十年,陨命异乡的主星异界人已超过十五万,比人间士兵牺牲更大。”
“听到院长的话,学生实在是万分震惊,实在想不到异界人为我们牺牲如此之大。想来任何了解此事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但为什么一直不提呢?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巴巴地为人类牺牲呢?”
“上了前线你就知道什么叫存亡之战了。”巴斯克冰说:“作为军人,一是要无条件地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二是到了战场上后,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什么人来承认或知晓都不重要了,只是一种责任而已。你虽然在地方军队中呆过几个月,在讲武堂又成绩优异,现在已经戴上了中校军衔,与大将军当年毕业时一样——但你就如他一般,不到前线走上一回是不会明白的。”
过了一会,风雨渐歇,轿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高明辉撑着伞走下车来,一边等待巴斯克冰出来一边打量四周。巴斯克冰见他如此做作,不由笑了起来:“未上过战场,你倒有些象个专业侦察兵了,需要六分仪么?”
高明辉脸上一红,打哈哈道:“院长,这是哪里?”
巴斯克冰一边向里面走一边说:“你没来过,这里是淞沪市第四公墓。”
第四公墓的规模很小,设施也很简陋陈旧,院内也没有多少人。高明辉随巴斯克冰来到一个小小的墓碑前,帮着把狂风乱雨泼上的杂草乱枝清理了一遍。这项工作做完,未免无聊了起来,便斜眼去看那墓碑上的文字,可惜站的位置偏得很,墓碑又给风化腐蚀得厉害,实在看不清。巴斯克冰忽然说:“斜眉弄眼的做什么?要看的话过来看罢。”
高明辉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巴斯克冰身后,仔细分辨墓碑上的字样,却还是有大半看不清楚。巴斯克冰已祭拜完了直起身来,向他解释道:“这上面的字是:阳泉赵氏之墓。”
“院长的旧人么?”
“老的见过几次,年轻的永远年轻,我却不曾亲眼得见。”巴斯克冰叹了一息,问:“阳泉赵氏你可知道?”
见高明辉茫然摇头,巴斯克冰苦笑了起来:“果然不知道,当年赵船王势倾天下时,我叔叔还只是一个小暴发户呢,太久啦。”
高明辉在同学中号称历史活典,今日连续吃鳖,心中大大不服,搜肠刮肚想了一回,竟然给他想起一个传闻来:“难道这里葬的是三十年前曾势倾全球的阳泉赵船山赵船王吗?”
“你小子竟然知道,不容易啊!”巴斯克冰用欣赏才俊的力气拍了拍高明辉的肩膀,把他拍得龇牙咧嘴:“还知道什么?”
高明辉老老实实地说:“学生不经商,所知的就这些了。只是院长既然认识赵船王,而且还来祭拜他,为何不帮他整修一下坟墓?又不需要花血本,只需要把我们的劳动课安排在这里不就得了……”
“我跟赵老不太熟,虽然想给予他一定的支持,但他一直不接受。生前如此,身故之后他的未亡人也拒绝我这么做。当然,他们对我本人没有直接的恶感,只是骨子里不愿意接受我们这一方的恩惠罢了。这墓中埋着两个人的骨灰,一个是赵船王的,他已因穷病交困死了四年;另一个死时只有二十九岁,是大将军的结发妻子。”
高明辉手中拿着清理坟墓的小铲子不自觉落在了地上,发出咣啷一声响,他连忙收拾了起来,抬头见巴斯克冰的脸色没什么异常,终于放下心来,说:“学生不是故意打听这些的。”
“这些事以前曾传得很宽,但大将军位高权重之后,就没什么人再敢提了,其实倒不是他本人要求大家闭口的。”巴斯克冰兴味索然地说:“她是一个好人,聪明美丽的完美女性,大将军一直这么评价她。有时大将军喝醉了会说:大概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这样一个完美的女性吧,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该死去啊!听到这些话,我们这些身为挚友的真是心酸哪。知道么?那是在七月事件中,大将军亲自下令发射核武器将她和费里亚军杀死的。”
“七月事件,学生略知道一些,但以为并不很重要,这些涉及伟人隐私的事更是一点都不知道……”高明辉额头开始出汗:“毕竟学生那时还没出生呢,史学里强调的转折也都是说七五年的再次出征。看来学生得戒骄戒躁,回头再苦读史典了。”
巴斯克冰蹲下身去,将手中的清酒徐徐地浇在墓碑上,自言自语道:“历史可以让今人了解旧事,但也掩盖了许多重要的东西,当时还没有出生的小年轻,读再多的书也不能体会那时末日降临的绝望感,更不能理解大将军当时作出抉择时的心情。唉,不知不觉,这场战争已经延续到本来与之无关的下一辈人了。还要持续多久呢?”
高明辉候了一会,见他不继续说下去,只得回答道:“学生不知。”
“我觉得快了。”巴斯克冰站起身来:“虽然只是没有根据的预感,但总不能把战争再交到你们的下一代手上吧。”
扫墓完毕,二人从另外大路返回淞沪市区时,却遇到一群披着雨衣的人拦路打劫。这个拦路打劫应该要打上引号,因为如果出现了真正的拦路打劫,巴斯克冰和高明辉早把车里的重机枪拿出来了。可他们遇到的是一伙痴迷的福音教信徒,正拦住前面几辆车的人不厌其烦地反复宣讲着:
“到前线去吧!为我们的星球而战,成为被神眷顾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吧!神将会在世纪之末降下福音,将顽固的敌人从宇宙间抹除,圣光和荣誉属于被福音笼罩的信徒!”
“您这么强壮,就到前线为人类而战吧!实在走不开的话,可以用捐献物资来代替。我们为前线收集大量的物资和资金,您只要献出足够的诚心,神将会把圣光和荣誉一并降临于您!”
偏偏他们拦住的第一辆车里的人罗嗦得很,虽然给他们晃点得已经在入教书上签了字,却不住在捐献细节上斤斤计较,后面的人就一直给堵着走不成。后面一辆车的人口出了些怨言,就给几个女教徒围住批得狗血淋头,得出了他“不是男人”的结论。巴斯克冰的车离这些打劫者还远,一时罗嗦不到这边来。高明辉提议道:“干脆我们转向从来路回去吧。”
“等一会就是了。他们不敢跟军人罗嗦,毕竟他们的大义是建立在支持战争的立场上。”巴斯克冰摇了摇头,又提出了问题:“你对福音教怎么看?”
高明辉答道:“学生觉得福音教很难理解。在谈到他们之前,倒想扯个别的事——院长看过一个叫杨阀西的人写的《新世纪华夏再起》吗?”
“杨阀西我见过,你叔叔的部下嘛,不过在打仗方面不算很出名,倒是以能写两本歪书著称。奥维马斯本来想把他调到总参去,后来发现他只会写小说不能写公文就罢了。他的书听说很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意淫。”
“没错,就是意淫,地地道道的意淫,所以我是不看的。”
“哦,是那样吗?院长,他的书在年轻人尤其是军校学员中很受欢迎呢。”
巴斯克冰冷笑道:“不用流血牺牲,不用挖坑埋雷就能在精神胜利层面上称霸天下,当然受欢迎了。”
“嘿,院长是男人中的男人,硬汉中的硬汉,自然不能体会其中乐趣,这个就不说了。我说的那本书里,写了一个类似福音教的组织的离奇的诞生成长史。学生甚至怀疑星界军的甄晨星等人是不是看了那本书得出的灵感,从而发明了福音教。”
“福音教与甄晨星无关。前年我会见过他,他亲自对我这么说的,应该不假。不过这不重要,你接着说。”
“那本书里,杨阀西写了一个在极端专制社会里出现的名叫民族复兴党的组织。这个组织在兴建的第一时间就以建立政权横霸天下为目标,同时领导人拥有超越时代四十年以上的深远目光,一直隐忍不发,外部处处遵守原有社会的法律制度,内部运作高度保密,同时动用种种手段争取人民支持。从获取地方军阀的支持利用转而鲸吞地方势力,从一省到数省,进而参加全国选举,利用几次内战逐渐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旧势力无法企及的程度,达到了称霸天下的目标。这一切都是在合法合理的外衣下进行的,再加上挖出了金矿等等诸多因素,发展得顺利无比。”
“我懂你的意思了,虽然在极端专制的社会,就算挖到了金山也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但这种形态的组织却并不是不可能出现。当年的正义教团就曾是合法组织,现在的福音教只不过做得比他们更谨慎更完美罢了——你认为他们其实有更大的企图?”
高明辉笑了笑说:“院长,两位大将军是有大智慧大魄力的人,出于种种考虑以身涉险在前方为人类而战。然而人心险恶,在他们的事迹仍普遍被妖魔化的今天,学生绝不相信会出现如此大公无私的个人和组织。”
“合法合理且貌似大公无私地出现并存在发展,这就是福音教的特征。如果不是出于亚当斯的星界军中,本性善良的人真的没有一点可以怀疑他们动机的理由,好在我们都不是纯良之辈了。”巴斯克冰叹道:“全球议会纵容星界军,又纵容福音教发展。虽然目前福音教的所作所为对前方有很大贡献,我们的许多特殊人员也能借他们志愿上前线充军的机会过去,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方便和好处,但我依然不信任他们。想来前方两位大将军不会轻易被他们蒙蔽,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吧。此时忽然觉得如果霍书湘那条疯狗还在就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