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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太孙府,岳钟麒却有些踌躇不前。
自打接了差事,一路上他就在琢磨该如何向太子奏报,实话实说?不光是江夏镇就连年羹尧在四川的劣迹也一一奏报?弃了年羹尧转投太子自然是良禽择木,可问题是——哪回自己不是帮凶?尤其是江夏镇,太子能收一个杀人盈千,毛孔里都透着血腥味儿的凶徒?
不说实话?谁知道年羹尧给皇上的折子里怎么说的?到时候爷俩一对账,自己不是妄作小人?本来就是送货上门的替罪羊,这一回还不得死定了?
可恨那老桑,一路上不管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就是不露一点口风!
罢了,罢了,烦恼皆因强出头,自己还是缩着吧,江夏镇之事只讲经过不谈其他,太子若问就来个一问三不知,“在年军门手下时日尚短”也是个推辞不是?
正欲抬步,却从身旁疾步冲出一人,一把拖住他的手就往回走,岳钟麒本能的挣扎却挣不脱,讶然间已看清那人面貌,却是同来的老桑。他不该去畅春园送奏折么?怎么会来这儿?难不成良心发现要给自己偷瞥一眼?
岳钟麒一直被老桑拖到拐角的树荫里才放开,开口却是一句:“岳将军,奏折丢了!”
“丢就丢——什么?奏折丢了?”原本漫不经心的岳钟麒一下瞪大眼睛,“桑老兄,桑大爷行不行,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岳将军,年爷一向是以军法治家,老奴丢了奏折等于丢了脑袋,您觉的老奴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老桑那饱经沧桑的脸此刻一句皱成了核桃,他急啊!
急却不是因为奏折,因为那奏折本就是年羹尧口述他捉刀代笔,他急的是从刘家抄出来的百多家店铺的契纸,官凭印信财凭契,说拿着谁就是主子。如此一笔横财丢了,如何面对年爷?
老桑少不了一阵跺足捶胸,“大意啊,大意啊,必定是咱们在悦来客栈打尖的那回,我就看那一老两小不地道——”
“哎,我说老桑,你什么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钟麒不高兴了。打尖的要求是他提的,老桑这么说分明是推卸责任么,眼一瞪,“咱们这一路可是八百里加急,一身风尘仆仆的能去见皇上?能去见太子?君前失仪,知道是什么罪名么?”
“岳将军,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老桑的脸更阴了,“倒是岳将军一路可没少打听军门的奏折,依老奴看来怕也是嫌疑不小,说不定就是岳将军让那仨人分散了老奴的注意力,才好方便下手……”
有病乱投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老桑手一招,“岳将军,你当知道爷的大事耽误不得,把你的行礼拿出来,让老奴看一眼如何?”
“你——你放肆!”岳钟麒有了微怒,“老桑,爷再不济也是四品游击身,你不过是年军门的长随,你焉敢如此说话?”
“岳钟麒!”老桑也提高了嗓音,“火上房的事儿,你就拎不清轻重?”
“轻重还轮不到你这奴才来教训!”岳钟麒哼了一声,“本将军还要去见太子,没时间跟你夹缠不清!”
岳钟麒要走,老桑哪里肯依,他原本就是草莽出身,英雄落魄之际受了年羹尧一饭之恩,人虽留下做长随,可年羹尧却没拿他当过普通奴才,事出紧急,他哪还顾得岳钟麒的四品游击啊!
屈指如爪,扣住岳钟麒的肩头,愤而发力,一拉之下,猝不及防的岳钟麒整个人摔倒在地,正要挣扎一只大脚踏在他的胸口,“敬酒不吃吃罚酒,姓岳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老桑不屑的挖苦几句,探身就来岳钟麒身上摸索!
士可杀不可辱,习武更有血气之勇,文武双全的岳钟麒如乌龟一样被踩着,他眼里要喷出火来了,“老桑,狗奴才,爷必定去年军门面前告你!”
“嗤——”老桑不屑的嗤笑几声,“姓岳的,你真以为你那狗屁游击官有多大?我告诉你,咱们提督府就算出来一只狗,也比你高半级……哟嗬,这是什么?”
察觉岳钟麒胸前一团方方正正之物,老桑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襟,打开了却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上书四字《武穆遗书》,翻开了看几页,都是些行军布阵之法,嘴里格格一阵奸笑,“姓岳的,有这好东西却不知道献给年爷,就凭这一条,你那一万两黄金没了!”
老桑说好东西没错,国族世居白山黑水,蛮荒之地毫无文明之说,至于打仗也不过是将围猎的法子扩大了人数,至于后来所说进中原凭了一本《三国演义》绝不夸张!虽是得了天下,使江南人科举出仕的文治已是大难题,更莫说总结坑人智慧的兵书了,这东西于将门都是师徒相授、口口相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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