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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朝盛清欢投去求解的目光。
盛清欢于是说道:“这陆广胜当年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坐拥边关,屡建战功,可惜贪财好色,居功自傲,晚节不保,当年镇守边城之时,觊觎邻近一部落的至宝,求而不得之后竟派兵前往剿灭夺宝,使得那部落逃生的族人心生愤恨,勾结境外敌人杀入城中,连克我大燕边境五城,引得战火连绵,生灵涂炭,先皇派遣重兵,消耗了无数人力财力,耗时一年多才将战火平息下来。”
听他说起这桩往事,蓝黛面上耻辱之色更浓。
“家父铸下弥天大错,陷黎民百姓于无边战火,万死难赎其罪,然先皇悯我年幼,饶我性命,此等恩德,粉身碎骨不能回报,故而我即便辗转被当今皇上收入麾下,心中感念之人唯有先皇,他生前最疼爱的七殿下才是我此生效忠的对象。”
盛清欢有些意外:“令尊贪功好色,唯利是图,罔顾民生,你倒是与他大不相同。”
蓝黛正色道:“我只恨当时年幼,并不在家父身边,亦不知道他所行之事,否则定不会让他铸下此等大错。”
心中疑点解开,盛清欢转头瞥向庄笑笑,语带笑意:“恭喜你收得忠仆。”
庄笑笑撇撇嘴,忠仆倒是忠仆,可惜是肃王的,不是她的,先皇跟她没半点关系,这恩德也不关她的事,蓝黛要报恩找错人了。
蓝黛叙述前因后果之时,黎安一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才出声问道:“蓝黛姑娘,我有个疑虑,听你所言皇上对肃王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友善,不然也不会派你们四人过来贴身监视,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庄笑笑赞许地朝黎安瞥去一眼,这个问题她也在疑惑,只是被蓝黛的身世震得尚未回神,还是师兄反应快。
蓝黛有些犹豫地瞧了瞧盛清欢等人,庄笑笑心知多半是因为事关皇家隐秘,她有些顾忌不便出口,但这里黎安是自己人,花樱樱尽管可疑但没有证据之前姑且当她是自己人吧,而盛清欢——庄笑笑瞥了他一眼,对这个问题他并未显出好奇,想到他在肃王府待了不短的时日,以他的心机本事,只怕知道的并不比四侍少,也没必要防备了,于是朝蓝黛一点头:“这几位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蓝黛这才开口:“黎安公子说得不错,当今圣上看起来对王爷庇护有加,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也不忍责备,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王爷年幼时深得先帝疼爱,当时不少人都以为将来继承皇位的会是王爷你,而先帝也确有此意,所以一直对王爷悉心栽培,以期自己百年之后王爷能继承大统,而王爷年幼时也展现出敏慧天资,让众人交口称赞——试问这样的情形下,身为先帝嫡长子的当今圣上怎么会对王爷生出真正的爱护之意?”
黎安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和肃王之间的兄友弟恭只是假象?”
蓝黛点头:“没错,皇上表面上对王爷千般好,其实心底暗生忌惮。”
黎安继续问:“可他有什么好忌惮的?他现在都已经是皇帝了,而肃王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断袖,当年那个聪颖敏慧的七皇子早已成为过去,如今又有几人记得?”
“你不了解当今圣上是个怎样的人。”蓝黛面色深沉,“王爷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一直表现得默默无闻,所有人都满是殷勤地讨好王爷,人前的风光永远都属于那个尚是孩童的幼弟,对此身为皇后所出嫡长子的他却一直未表现出不满,从来都是默默地待在角落里——至少大家看到的情形是这样的,然而世事难料,先帝未留下遗诏就猝然驾崩,对于究竟由谁继承大统,朝中大臣分为三派,一派拥护尚未成年的王爷,一派拥护风头仅次于王爷的三皇子,还有一小拨人拥护当今圣上,三派人斗得你死我活,谁会想到,最后登上帝位的会是三派中力量最为薄弱的皇上?这样一个在腥风血雨中处于劣势却最终胜出的人,心思岂是那么简单的?”
蓝黛瞧了瞧几人陷入沉思的面色,继续说:“他对王爷一直心生忌惮,害怕他有朝一日像从前那样恢复风光,夺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然而王爷之前毕竟呼声很高,也并无必死的理由,他担心若是杀了王爷名不正言不顺会落人口实,我想王爷一定也是觉察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将自己伪装成喜好男色的荒唐断袖,来打消他的杀心。”
庄笑笑沉思片刻,说道:“与其杀了这个隐患,不如让世人看到一个被寄予了厚望的种子自甘堕落,变成截然相反的模样,我想皇上若当真心思深沉,一定更倾向于后者,毁掉对手比杀了对手,更能让自己享受到成功的愉悦。”庄笑笑顿了顿,转而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伪装呢?没准当真落魄之后性情大变,难道你看出了什么?”
蓝黛望着她,目光坚定:“不,我并未看出什么,王爷的伪装毫无破绽,即便是朱彤她们也深以为王爷喜欢男人,只是我相信先帝的眼光,他选中的人,一定不会自甘堕落。”
看不出来,蓝黛对先帝还真是死心塌地。庄笑笑心内思忖,这么说来的话,肃王池钧的残暴无良喜好男人都是装出来的?那他突然失踪又隐藏着什么秘密?想到这里不由疑惑地朝盛清欢望去,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无法从面色上窥伺一二。
庄笑笑有些沮丧,如果蓝黛所言是真,她恐怕陷入了一个无法预料的危机之中,这危机比她冒充肃王的欺君之罪还要可怕,想到这里她不由头疼地捂住了脑袋。原以为自己远离京城就能远离危机,没想到这么一路走下来,才意识到危机越来越大,自己越陷越深。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要命的事?自己掉脑袋也就罢了,这一个不慎就是夷族的大罪。
蓝黛见她眉头深锁,立即说道:“王爷也不要忧心,无论你要做什么,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护你性命。”
庄笑笑想了会儿,问:“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告之你的身份?”
“之前我与四侍同吃同住,若是向王爷表明身份恐怕会引起她们怀疑,故而一直未曾透露,这次看到王爷似乎有意甩开四侍,我担心路途上王爷的安危,这才故意跟她们失散,循着踪迹找到王爷。”
“担心我的安危?”
蓝黛点了点头:“皇上一直对王爷心怀忌惮,却因为王爷一直安分待在京城装疯卖傻,所以无从下手,上次王爷绵远一行的时候就曾经遭遇刺杀,这一次又远离京城前往岭南,路途遥远变数太多,我担心皇上会找机会下手,所以才想法设法跟上王爷,护卫王爷安全。”
肃王若是在京城出了什么意外,有心之人都会认为是皇帝下的手,但要是远离京城出了事,死在路途中,大可归结为天灾*,摆脱弑弟的嫌疑——这算盘打得真好。
庄笑笑突然问:“难道我们上次在祥云客栈遇到的刺客是皇上派来的?”
蓝黛说:“有这种可能。”
黎安听完这些,眉头深深皱起,肃王跟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无端的就卷入这么复杂的皇室纠纷,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一个小小的伏龙山寨能够控制的。
“盛先生,你是不是需要跟我们解释一下?”
黎安目带疑色地望向垂头沉默不语的人,他不相信这其中种种隐情和内幕,他会毫不知情,而上次开诚布公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透露,明显就是蓄意欺瞒。
盛清欢抬头望了望庄笑笑,见她也是一副疑心模样,心底一叹,正欲开口,蓦地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取庄笑笑。
“当心!”盛清欢袖子一卷,将箭拂开,另一只手将庄笑笑护在身后。
紧接着那一支箭的是更多的利箭,纷纷向从黑暗中向五人射来。
黎安目光一凝:“看来我们又遇上刺客了。”见盛清欢和蓝黛一左一右守在庄笑笑身边,他毫不迟疑地将花樱樱护在身后。
利箭连绵不绝,仿佛罗网将几人罩在里面,他们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蓝黛急道:“我们赶紧撤到林子深处去。”
盛清欢提议:“撤到林子里也不是办法,他们人数众多,早晚被搜到,只需要放一把火,我们就逃无可逃,地图上有一处山道离这里不远,穿过去就是石林,里面犹如迷宫,我们可以借此摆脱这些刺客。”
黎安否决:“不行,晚上看不见脚下,走那条路太过危险。”
那山道狭窄崎岖,十分难走,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底下的深渊,他们原本打算等明日天亮后再走那条路的。
盛清欢说道:“从利箭的数量来看,这批人数不少,说不定后面还有援兵,我们只能抵挡一时,时间久了只有等死的份,除了走那条路没有别的选择。”
黎安一想,盛清欢中毒未愈,功力只剩下三成,花樱樱毫无防身之术,庄笑笑功夫太弱,蓝黛功力不知深浅,确实久战不利,无奈之下只得一搏。
“罢了,就听你的。”
于是几人立即往那条崎岖山道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