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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凤眸眸光轻凝,定定望住她。睍莼璩伤
她却不想再说了,略略别过眼,又开始抠手上的易容材料。
看着那长得像肉一般的东西一块一块地剥落,蔚景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就她这个样子,每次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报仇?
骤然,脚踝一重,腿蓦地被人抬起,她骤不及防,身子陡然后仰,头差点撞上身后的车壁,她连忙双手撑在身子的两侧,才险险没让自己倒下去栎。
惊乱中她抬眸,看到男人正握着她的脚踝,低垂着眉眼,在检查她脚后跟的伤。
许是感觉到她在看他,男人亦是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过来,薄唇轻启:“这双脚你还要吗?还是说,你穿假肢穿上瘾了,觉得不要脚也无所谓?”
蔚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又听得他不咸不淡道:“你大可以顶着这伤,再赤足跑两圈试试,应该可以废掉。讣”
蔚景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
是说她刚才不该就这样赤足跑下马车是吗?
她还不是看到他那般不信任的样子,又正好看到有卖笔墨纸砚的,一急就下去了,跳下车的那一瞬间,她差点没痛晕过去。
心里本就气苦,他却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顿时心中隐忍的那团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要你管!”
她猛地将脚从他的手中抽回,因为男人正握在她的脚踝上,她骤然抽回的动作,正好让她的脚后跟从男人的手中走过。
或许是长年练剑和长年弹琴的缘故,男人的手上有着微砺的薄茧,她的脚后跟就从那有着微砺薄茧的手心瞬间抽过。
伤口本就痛,哪还经得起这样一碰一拉,她霎时痛得冷汗一冒,再也顾不上其它地龇牙咧嘴起来。
男人就挑眉看着她,看着她抱着脚、靠在车壁上痛苦不堪的模样,黑眸深邃,三分促狭,三分嘲弄,还有几分她看不清楚的情愫。
“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蔚景只差没哭了出来。
男人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对于莽撞冒失的人,本就不需要同情,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不是吗?”
男人斜睨着她,琉璃般的眸子里蕴着一抹兴味。
蔚景气结,正欲还他一句,男人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知道自己的致命弱点在哪里吗?”
蔚景一怔,抬眸看着他。
“冲动、莽撞、倔强、自以为是……”男人薄唇轻动,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清晰地敲在蔚景的心头。
“今日之事,我知道你是为了名册,帮我画出这个人,也的确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男人扬了扬手中已经叠好的宣纸,黑眸深邃凝落在她的脸上,“但是,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他想要的?
蔚景微微苦笑:“敢情我冒死去帮你拿名册拿错了?”
“你看,你自己都用了‘冒死’二字,”男人笑睨着她,声音淡然,“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有很多种,而你,用了最危险的那种。”
“当时情况紧急,你又不在,我找不到你,所以就……”
许是被男人说得一无是处刺激到了,本能的,蔚景就想解释。
“对,你也说,我不在,你就没想过,我不在是去了哪里,会不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去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而且,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万一?”男人低低一笑,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光线颇暗的车厢内流光溢彩,似是很不以为然,“一个人,先要学会蛰伏,才能厚积薄发,你的身份如此敏感,这般非常时期,难道不应该是先掩藏好自己,而不是强出头吗?”
强出头?!
蔚景一怔。
这个词……
“还有刚才,你就那样冒失地冲出去,当然,我知道,被人误会,被人不信任,你心里头不爽,所以,要急着证明给人看,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张脸被人看到,会是什么后果?你可是皇后的脸,这是京城,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保不准有个一两个见过皇后的,被认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你要时刻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保住小命远远要比证明自己的清白来得重要!被人误会又怎样,被人不信任又怎样,你还是你!”
蔚景怔怔看着男人,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许久,才幽幽道:“可是,那人是你。”
她并不想被他误会,毕竟,在这世上,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帮助她的人。
“是我又怎样?我说过,我只信我自己。”
“可是你也说过,我是你的盟友。”
蔚景目光灼灼看着他,一瞬不瞬。
男人忽然就笑了,“你在轻信他人这方面吃的亏还不够吗?不会到现在,你还以为,是盟友就应该百分百相信对方吧?这世上,再亲密无间的两人也是两个人、两颗心。”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如潭深眸里早已敛尽所有笑意。
再亲密无间的两人也是两个人、两颗心!
蔚景反复咀嚼了一番这句话,开口道:“那你的意思是,对于你,我也不应该全部信任,是吗?”
“是!这世上,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蔚景一震,男人已伸手再次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抬了起来,看了看,眉心微拢。
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这一次,蔚景没有动。
男人将她的脚先架在自己盘坐的腿上,将手中的画像拢进袖中,又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和一个小瓷瓶。
小瓷瓶先置放在边上,男人抖开锦帕,揉进掌心,双手搓了起来,蔚景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想要将锦帕的布料变得柔软。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蔚景微微眯了眸子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冷的时候,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温润的时候,又如同丝丝春风拂面。
似乎离他越近,越觉得他遥远。
男人轻轻拭去她脚板上的泥土灰尘,末了,才拿起瓷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灰褐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她脚后跟的伤口上。
一阵清凉蛰痛感瞬间袭来,蔚景痛得瞳孔一敛,轻“嘶”出声。男人抬眸瞟了她一眼:“痛吗?”
蔚景咬着唇瓣点点头。
男人轻嗤:“我以为你不知道痛。”
“你——”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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