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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听不懂。

    铃铛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或许她知道,刚才营帐里,蔚景服下醉红颜的解药醒来那一刻为何哭泣?

    是因为她是吗?因为她跟鹜颜的对话是吗?

    夜里,因为刺客一事,锦弦让除了她跟蔚景以外的所有人都在此处集合。

    她听说刺客是凌澜,正在营帐里心急如焚,鹜颜突然闯了进来。

    当时,她真吓了一跳。

    第一,为鹜颜的贸然闯入,毕竟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怎可这样明目张胆?

    第二,为鹜颜的装扮,不是夜逐寒,不是夜逐曦,竟是她原本的女儿身,还戴着一顶青铜面具。

    鹜颜一入营帐就开门见山跟她说,她去偷地图了,地图上有毒,她中毒了,看自己的反应跟症状,应该是‘醉红颜’,在外面听说凌澜出事了,禁卫们都在追他,没办法,她才到她这里来。

    那时,鹜颜已经浑身烫得惊人,完全靠内力控制着,才没让自己晕厥,也不知是发烧烧的,还是哭过,眼睛红红的。

    她不知道鹜颜如何会中上‘醉红颜’,毕竟这种毒只有对非完璧之身的女子才会成为毒,而鹜颜……

    当然,这种事情她也不便问,想办法弄到解药才是当务之急。

    既然是锦弦设计的,锦弦那里肯定有解药。

    她们就想着,正好趁他去前面场地集合去了,可以去他营帐先找找看,虽然不一定找得到,他很有可能随身携带着,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过。

    醉红颜必须十二个时辰之内解掉,过了这个时间,就算有解药,也定是死。

    她们必须争取时间。

    锦弦的营帐外有把守的禁卫,营帐内有正在休息的蔚景。

    而如今的蔚景已是一个失了记忆的人,在她的眼里,只认锦弦,而她们,已是陌生人。

    所以,蔚景肯定不会帮她们,且她们所做的还不能让蔚景知道。

    不然,依照蔚景现在跟锦弦的关系,以及对锦弦的依赖程度,她一定会告诉锦弦,那样就完了。

    她不会武功,所以,就只得靠鹜颜,鹜颜凭着一股心火强撑着,偷袭了守卫,将他击晕,又劈晕了蔚景,她们入帐去找。

    如料想的一样,并没有找到解药。

    利用蔚景,是她临时起的意。

    当时,鹜颜不同意,她说服了鹜颜。

    毕竟,对于现在的锦弦来说,或许只有蔚景,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拿出解药。

    而‘醉红颜’这种毒,虽说通过皮肤接触就能中毒,但是,人必须是有意识的情况下,昏迷就不行,所以,她们又将蔚景弄醒,当然,弄醒之前,她们先蒙住了她的眼睛。

    反正聋了哑了,又听不到,又不能呼救,只需让她看不到就行。

    那个时候,鹜颜还是有些犹豫。

    然后,她说了一些话。

    她说什么了?

    她说,让鹜颜放心,锦弦一定会救蔚景的。

    她说,到锦弦给蔚景解药的时候,她再主动去伺候蔚景吃药,想办法留下一些解药。

    她还说,其实蔚景现在这个样子也好,忘了所有事,就也断了爷的念想,反正她跟爷也不可能在一起,免得日后爷下不了狠心。

    她是说了这些话吗?

    如果这个女人食‘忘忧’是假,如果失忆是假,那么,聋哑也是假的,是吗?

    她其实听得到,也可以说是吗?

    那么,她当时说的那些话,跟鹜颜说的那些话,她都尽数听到了是吗?

    难怪她握着她的腕,引着她的手摸向有毒的地图时,她在薄颤。

    彼时,她以为是害怕,怕她们。

    现在想想,不是。

    是难过是吗?

    难怪醒来的那一刻,她的眸中那样悲伤,甚至眼泪无声长流,就算锦弦当前,她都那样控制不住。

    彼时,她也以为是害怕,看到锦弦时,她的撒娇,她的委屈。

    现在想想,同样不是。

    还是难过是吗?

    因为她的话,因为她无心的那些话,是吗?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是刚才那个女人轻轻瞥过来的那一眼,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轻视,或许是憎恶,又或许是一种警告,意思,我只是不揭穿你而已。

    场下四寂,夜,越发深沉。

    夏夜的山露很重,且又站了太久,每个人的外袍上都沾染了一层湿意,特别是站在最光亮的中的三个人,尤其看得明显。

    墨黑的发丝上皆是薄薄一层白雾,还有眼睫,亦是拢着一抹湿气。

    忽然,有人黯哑的声音划破所有的静谧。

    “走,蔚景,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是凌澜,是自始至终,除了喊了两声蔚景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澜。

    此时的他胸口的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腰际,远远的,他朝她伸出手。

    众人一怔,这个男人还真心贼心不死啊!

    众目睽睽,天子当前,就这样公然跟天子的女人说,带她走。

    锦弦早已冷沉了脸色,不过,也只是冷沉了脸色,并未发作,一双染着血丝的凤眸一瞬不瞬地凝着蔚景,似乎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蔚景眸光轻凝,看向朝她伸手的男子。

    火光打在他白皙的手上,骨节分明,五指净长。

    火光被夜风吹得摇摇曳曳,光影跳跃间,往事浮光掠影般从眼前滑过。

    她又想起了远嫁的时候,她坐轿里,他站窗外,他提出要弹奏《四面楚歌》被锦弦拒绝,然后,他自袖中掏出一本卷轴递给她,他说:“凌某这里有本司乐坊常练的曲目单,公主自己挑选。”

    彼时,她第一次看他的手,印象非常深刻。

    五指净长,笑若春风。

    后来,在悬崖边,他用藤蔓缠住了她急速下坠的身体,将她拉上来之时,他亦是这样朝她伸出手,笑容和煦:“这藤蔓还真牢,我还一直担心它会断了。”

    那一刻,她觉得天一瞬间亮了。

    再后来,他打马带她离开,他说:“不管我是什么人,我都不会是害公主的人”。

    幽幽夜色下,他同样朝她伸出手。

    再然后,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次,他朝她伸出手,在她无助的时候,在她绝望的时候,在她有危难的时候,他都如同天神一般出现。

    不久前的营帐里,他一边跟锦弦打斗,一边也是这样,朝她伸着手,说着同样的话:“走,蔚景,跟我走!”

    现在亦是。

    她凝着那只手,半响,忽然,拾步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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