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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期间,村里气氛都不太好。
今年亩产太少了,从前即便减产了,一亩最少也不会低于八百斤。但是今年算下来,村里人家一亩能达到四百斤的居然一个都没有,最好的也就是三百来斤,差一点的才两百多一点。
傍晚的时候是村里人收拢晒在院子里的谷子的时候,在搬进屋之前都会先搬出自家的木风车风秕子,被吹出来的空秕粒像小山一样堆在地上,叫人看了心痛无比。
景临他们几个配合着收起稻谷来尤其的快,别人家四个老把式收完一亩地,他们四个能收完一亩半。脱粒的后来只有严璐一个人了,赵承怀都是在家风秕子。
不过就算他们收的快,也还是要请人回来帮忙。因为每年收谷子期间,总爱持续性的阴天下雨,这样很容易出现因为抢收不及时,稻谷倒伏而发芽的情况,很多时候就算及时收回去了,没有太阳晒不好也容易发霉发芽,所以都是越早收回家越好。赵志文家田太多了,加上景临家的一共十多亩。就算他们几个动作快,但是工作量也不小。所以秋收没几天,赵承就放话出去,村里其他人家里忙完的可以来帮他家收谷子,报酬是一亩地八十斤稻谷,自带工具不管饭。
因为粮食的大幅度减产,哪怕旧粮还有,新粮也够吃到明年这个时候,但是谁知道下一年的粮食是不是还会继续减产,所以村里人都开始有了真正的危机感。八十斤稻谷和以前的人工费自然不能比,听着不算多,但在如今大量减产的情况下,也绝对不算少了。所以村里略有空闲的人都来争相报名。
不过村里除了他家,第二多的就是廖淑芬家,因为严非家的田地还在她家手上,也有十多亩。
廖淑芬家收起来就没有赵家快了,他们家四个人,小儿子吴健雄是个好吃懒做的,一听说今年得下田干活就装病,不是肚子疼就是脑袋疼。廖淑芬宠儿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放着个大小伙子在家清闲着,自己和丈夫还有大女儿下田。
这些活吴美丽还没嫁出去的时候都是经常干的,从前最怕的就是夏收和秋收。自从她嫁给王家强后,这些活儿就再也没沾过手,那时候大家都用收割机收了,往家运粮也有婆婆,就算风秕子的时候也只是站在那里懒懒的摇风车,重活都交给了婆婆。这几年她过惯了安逸日子,一想到自家十多亩谷子腿就先软了。不过因为住在娘家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说,所以只能想着法儿的偷懒,拿着镰刀弯腰没一会儿不是要喝水就是要上厕所,因此她家田地附近时不时就会响起廖淑芬骂人的声音。
等到中午回去了,吴美丽累得都快站不直了,就这样还要去煮一家人的饭,叫躺在床上发霉的吴健雄帮着烧下火还得被廖淑芬说,“你架几根木柴进去就是了,没见着他生病了啊!”
吴美丽气不打一处来,眼泪都流出来了,知道父母重男轻女,但村里也没人像他们一样这么折腾自家女儿。
后来听说赵家请人帮忙,吴美丽就提出他们家也请人帮忙好了。廖淑芬有点意动,毕竟自己和丈夫岁数也大了,身板早不如从前,这两天干活下来,晚上腰酸背痛的睡都睡不着。一问赵家给的报酬,一听一亩八十斤稻谷,顿时就舍不得。
“太多了,听说现在外面粮食都没地方买,一亩六十斤我还能考虑考虑。”
“这还要考虑啊!”吴美丽急忙说,“别人家都收完了就剩我们家的了,我们三个人得收到什么时候啊?万一要再下雨,田里的谷子还要不要了!”
廖淑芬骂道:“一亩六十斤呢,我们家还有好几亩,这么多亮粮你出吗?”
吴美丽很想说“我出就我出”,但是之前她从王家要回来那么多粮食在家里还没什么地位,等到她的粮食吃完了,恐怕更是没有说话的份儿了,所以她忍住没开口。
最后还是吴大兴拍板:“还是请人吧。”万一得不偿失,那哭都没地方哭去。
既然吴大兴都这么说,廖淑芬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村里人紧赶慢赶,总算把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
赵家去掉请人的报酬,最后十多亩水稻收获三千多斤稻谷,前后两块水泥地都晒着谷子,楼房顶上还背上去许多敞着风,因为有彩钢瓦遮掩,晒不到太阳但是也淋不到雨,只要多翻几遍,谷子一样能脱去水分。
傍晚,院子里点着煤油灯,赵家人都在摸黑风秕子,严家人也在帮忙。把谷子倒进漏斗里,风车把手吱呦呦的转,在谷子收仓之前,晒过的谷子每次都得这么筛选一遍。
严非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和景临坐在椅子上休息,感叹道:“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了。”他们每天下田之前,要把前一天晚上收起来的谷子搬到外面倒出来晾晒,有的时候正在田里忙活,遇上突然变天了,还要立即跑回去收粮。每天都是大太阳,出去就跟站在火炉里一样,风秕子时吹出来的稻谷灰黏在身上,又热又痒,非常难受。他们每天都在紧张忙碌中渡过,几个人手上都是割谷子割出来的水泡,腿上还有不小心被镰刀割出来的伤口。
把自己当汉子使的严璐一双手也酸得厉害。
不过好在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田里的稻草还需要拉回来了,玉米地里的玉米杆也还需要砍掉拉回去,这些都忙完了,就能清闲了。
严璐把最后一点稻谷倒进风车漏斗里,赵志文在那摇风车,她走过来,感慨道:“去年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在学校里快活了。这么热的天儿,吃着雪糕,吹着空调,多美啊!傍晚还能跟同学们出去吃吃烤肉!”
一听到肉,景临几个不约而同的都动了动喉咙。他们这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就是那只大螃蟹了,身上的蟹黄装了两大碗,大钳子和蟹腿里的肉也非常鲜嫩。最近因为活重,景临他们还特意挤时间去鱼塘里又下了几回网,结果一无所获。他们这几天的菜里倒是天天都有肉味儿,但是不是罐头就是密封袋装的,吃下去不少但感觉肚子里还是没油水,而且他们家伙食还算好的,起码一直都有新鲜菜吃。村里其他人就不行了,种下去的新菜连生长期最短的小白菜都没冒头,生长期似乎都变慢了到现在菜地里都光秃秃的一片,最近干活这么累,又吃不好饭,所有人都一脸菜色,马仁善他家孙女和他大哥两个小孙子,这两天因为便秘就一直哭,吃药也不管用,家里大人都快急坏了。
可是景临又不能把自家有新鲜菜的事儿说出去,他每天拿菜到赵志文家都是用背篓背,面上还盖一层布遮着。他要是把这事说出去,村里人多嘴杂的,而且不能保证他们都没有坏心思,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都是才几岁大的小萝卜头,景临想到乐乐也觉得他们可怜,菜不能拿出去,景临就悄悄的一人一瓶果酱给送了过去,还特意给了孙莉莉一瓶,马淳正心里有数,景临送果酱这事跟两家里人都说了不准告诉别人,当时景临买那么多水果的时候他也在场,心比较粗没考虑到自家小孩身体问题,只以为能吃饱就没事了,当时还暗地里嘲笑景临不会过日子呢,现在想想脸都臊得慌。
几个小孩吃了后情况稍微好了一些,虽然难受,倒也不至于总哭了,但一瓶果酱能有多少,没几天就吃完了,所以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把所有的谷子都装在箩筐里搬进了屋,严非一家人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马仁善提着灯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马淳正,马淳康还有村里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叫唐豪,女的叫唐云燕,俩人是附近少见的同姓夫妻。
“严非先别走。”马仁善叫住严非,“出了点事,可能要你帮忙。”
“什么事?”于是严非又走回来,好奇地问。
马仁善指着唐姓夫妻,说:“你知道他俩的女儿唐糖吧,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说是进山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进山?”严非惊讶。
景临几个也围了过来,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现在外面那么多变异动植物,随时都有危险,附近的山林村里大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跑进去?
唐云燕哽咽道:“之前家里的猫走丢了,就在前几天晚上忽然回来了。它变得很大,站起来比我都高,但是依然认识我们,而且它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两只野鸡。它像是专门回来给我们送野鸡的,放下野鸡就走了。那之后它每天都会回来送一次东西,不拘白天还是晚上,不是野鸡就是野兔,还有蛇和山鼠之类的。下午我们收工后,我又在厨房里看到被咬死的野鸡,我就知道咪咪回来过了,过后我看糖糖没在家,我就开始找她,以为她在别人家玩,但是村里我都问遍了,都没看到我家糖糖,我就想糖糖可能跟着咪咪走了。”
而咪咪会去哪里呢,被它叼回来的那些东西,也就村子周围的山里才能有了。
“所以呢?”严非问,“是希望我进山去找一趟?”
“当然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马仁善说,“我儿子也会去,我还会再找几个人,因为听说你手上有功夫,带着大家去能更保障些安全。”
这时周菲菲开口了,她说话听不太出来情绪:“什么叫更有安全保障?我儿子也就是比普通人能打一点。”她不爱听马仁善这话,好像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交给了严非一样,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不得怪到他儿子头上啊。
马淳正赶紧开口:“菲姨您别误会,我爸他没别的意思。”
“就是就是,我就随口这么一说。”马仁善说,黑夜下的脸色讪讪的。
不过既然马仁善都开口了,他们家在村子里生活,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央求村民的那一天,那不管山里多危险严非都得去这一趟。
“我也去吧。”景临说。
“也算我一个。”赵志文跟着道。
“还有我。”严璐在旁边举手。
马仁善在心里满意的点头,就算景临他们不主动开口,马仁善也会提出让他们去的。他想要是村里年轻人都像眼前这三个这么勇敢就好了。自从世道乱起来,他这个从前没啥分量的队长肩上的担子就一天天的重了起来,着实让他操了不少心。
“那你们今晚上好好休息,明早天亮就出发。”大晚上的正是野生动物活动频繁的时间,再急马仁善也不会让他们举着火把去找的。不是他对唐糖的安危不上心,而是在这种环境下,这样做是对其他人生命的一种负责。
他还要再多找几个人,叮嘱了几句后带着身后几人脚步匆忙的走了。
严璐伸了伸懒腰,无奈道:“唉,还以为明天能睡个大懒觉呢。”
景临也觉得可惜,虽然他生物钟在那里,基本醒了就睡不着了,但也不想每天一起来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做。
三家人互道晚安,景临领着一直在揉眼睛的乐乐回去了。鸭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呱呱不知道又去哪里觅食了,这几天都不见身影。
回到家,景临烧好洗澡水后,乐乐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景临不得不把人叫醒给他洗了澡,还拿了个盆儿倒满冷水放在旁边给鸭鸭洗澡,等把两个小的都打理干净了,景临才去收拾自己。
回到房间后,景临头一次没有立即修炼,而是画了几套基础攻击阵法。每天不管多忙,他都没忘记打坐和练习画符,之前下笔还阻滞的符法轨迹现在已经很是熟悉。
景临画的攻击阵法,也是从聚灵阵演变而来,是把阵法里的灵气化为武器进行攻击,称之为小剑阵。因为是基础阵法,无法加入布阵之人的主观意识,所以凡是进入小剑阵里的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都会被无差别攻击。这种阵法威力不大,会伤人,但要不了人命。对方武力值大于阵法时,灵气所化的武器对其产生不了伤害,所以攻击则是无效的。
明天要进山,安全起见,景临不止画了几套小剑阵阵符,他还想画几套基础防御阵。
基础防御阵分两种,一种以符纸为媒介,以步伐为辅助才能完成的,和景临布置聚灵阵的过程没什么差别。一种则是虚空画符。
景临先是画了几套防御阵阵符,然后开始虚空画符。
这是景临第二次尝试,他现在初动篇心法已经修习到了第十层,跨过这一层他就会进入乾坤篇了。
手指在虚空一点,指尖开始汇聚灵气,没有上一次那样强烈的阻碍感,也没有上一次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危机感,他按照符法的轨迹慢慢用手指带动灵气。
手像进入了一团黏糊的液体中,想要在里面搅动万分的困难。很快,景临额头便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也控制不住的轻轻发抖,在他的面前,一张闪着流光的透明符纸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只需要一个收尾便可全部完成。
景临几乎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他不想在已经快要完成的时候放弃,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运转起第十层心法来。眉心的气团跟着快速的旋转,周围的灵气再度汹涌而来,快速的在他身体各处经脉碰撞穿梭,身体忽然传来的猛烈疼痛几乎让景临的气息不稳。
然而在身体疼痛的时候,指尖却再度有了力气,景临心中一喜,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眼前漆黑的那一刻,却又忽然明亮了起来,他看到悬浮在视线前方的那张完成了一大半的符纸,因为被气流穿过而不断的流动,在符纸的轨迹上,伸出一缕又一缕的细丝,它们将经过它们周遭的灵气牢牢地抓住不松开。景临顺着接下来的轨迹继续移动,在完成符纸的那一刻,他看到眉心处的急速旋转的气团已经不见了,停留在原地的,是一团纯白的粘稠液体。
他跨过了初动,进阶到心法中的乾坤篇了!
景临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经脉似乎被拓宽了些,而且就算他没运转心法,也还有灵气在里面缓缓流动,如果经脉常年被灵气这样冲刷,那么就算速度缓慢,就算他不再修习心法,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估计都是早晚的事。他正看得专注,冷不丁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他家后院的画面,景临一惊,然后那个画面瞬间闪过又出现他家围墙外的画面,在他布置下的幻阵外,一只小老鼠在原地打转,然后忽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呱呱舌头一卷,就勾到了自己的嘴里,直接吞了下去,然后它在原地蹲了会儿,很快就跳走了。
原来呱呱居然还会吃老鼠,这变异后的口味也太独特了。不过景临更关注的是,他明明在屋里,怎么就能看得到院子和外面的情况,莫非这与他刚刚进阶乾坤有关系?这独特的视角很像传说中的精神神识啊。
景临赶紧实验了一下,最后发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神识,但是目前神识只是刚刚出现,能被看到的范围很小,后院只能看到一小块儿,之所以能看到围墙外,是因为他睡得这间房的墙壁和围墙是在同一个方向的。他所能看到的总范围,以自己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三米。
不过景临认为这也很不错了,神识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出现,相当于自己多了个随身小监控,对于在外行走,这才是真正的安全保障。
试验完神识的作用,景临这才把视线放到还一直悬浮在他面前的防御虚空符。
这张虚空符自成一个小型的防御阵法,小小的一张符上轨迹都有着完整的阵点与阵眼。景临用左手将虚空符取下,对着自己右手手掌一拍,整张虚空符顿时就隐没在手掌心里不见了,但是景临能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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