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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的电话，铃声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他有些坐不住了。
刚才赵婷茹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一时激动手滑把手机掉桌上了，等他再拿起来接的时候居然挂断了，他也就是晚接了那么三秒钟，她怎么就给他挂断了？
现在他打过去没人挂断了，但是也没人接，她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不应该啊，她现在应该和孙子他们在一起啊？
想着他给孙子打了个电话，但是也没人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陈清让套上外套匆忙下楼，刚跑出宿舍没几步就撞上走过来的赵婷茹，她的脸色很不好，见到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陈清让有点着急了：“你怎么了？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赵婷茹瞥他一眼，自顾自转了个弯：“跟我过来。”说完也不说话了，脚步有些用力的走在前面。
现在来来往往还有同学，陈清让也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又走到了他们经常偷偷见面的小树林里。
赵婷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陈清让向她走过去，她立马伸手制止他：“别过来！你就站那，不要靠近我！”
她这种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态度，让陈清让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解，她到底要干什么？
赵婷茹先冷冷哼了一声，而后义正言辞道：“我是来和你说清楚，我没有往你口袋里放画，和宋老师也不熟，我昨天之所以爽约，是因为我昏倒在宋老师的道具柜子里了，宋老师送我去了医务室，校医说我只是太累了，他就带我去美术教室休息了一会儿，趁我还昏着的时候画的画，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担心。
但是你要是还以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你就这么以为吧！我现在叫赵茹茹，不叫赵婷茹，不是你老婆！你管不着我！我以后愿意和谁好就和谁好，你也可以另找他人，我绝对不管你！”
赵婷茹这一段跟连珠炮一样，陈清让还来不及问上一句，她下一句就出来了，最后重点落到了她最后一句话上。
“什么你不是我老婆？你想和谁好啊？”
赵婷茹一听火气更大了，他都不关心她怎么昏倒了，就顾着问她想和谁好，她在他心里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他根本就不关心她死活，不关心她高不高兴，他就关心她别和别人跑了丢他的脸！
“你管我想和谁好！反正我今天和你说清楚，我既然已经是赵茹茹了，那么赵婷茹就不存在了，我也不是你老婆了，也不想再当那个老婆子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我是赵茹茹！十六岁的赵茹茹！没嫁给你！”
陈清让听完火气也上来了，她吃错药了？说什么胡话呢！她说不是就不是了？行，她就这么说是吧！
“行啊，你既然以后不是赵婷茹了，那你就离孙子远点，霖霖也不是你孙子了！”
赵婷茹没想到他拿孙子说事，立马炸毛了：“凭什么啊！就算……就算我不是赵婷茹吧，我和他也是同学呢！我就不离他远点！你管我呢！”
陈清让冷笑一声：“我当然管的着，我还是陈清让，他还是我孙子，我让他离你远点，你看他听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去告诉他，我是他爷爷！”
陈清让说完转身就走，赵婷茹赶紧去拉他，谁知这老头子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她甩开，她一个没站稳扑通坐到了地上，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眼泪立马掉了出来：“陈清让！你干嘛这么不讲理啊！你干嘛一天到晚的针对我啊！我是你老婆我错了吗！”
陈清让其实就是吓唬吓唬她，对付她的不讲理他也只能比她更不讲理，根本也没想怎么样，见自己一不小心把她甩到地上了，忙停下脚步回去扶她，哄道：“我不是故意的，快起来。”
他这么一哄，赵婷茹就更委屈了，坐在地上撒泼：“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干嘛一天到晚的看我不顺眼！还猜忌我！你混蛋！”
看着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陈清让现在是真的反思了，这么多年他都和赵婷茹吵吵闹闹过来的，平时说话就是对着干，他真没意识到自己今天说话过分了，他还觉得比以前客气了许多呢。
要知道以前比这过分的多的是，可现在她偏偏生了这么大的气，要说起来，他们和好也还没几天，现在又吵起来了，仔细想想他说话语气是有问题，一直都有问题，就像孙子说的，自己的女朋友干什么那么凶？她还不是她女朋友，是他老婆！
陈清让蹲下身，抬手替她抹眼泪：“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猜忌你，也不该对你凶，以后不这样了。”
这态度一点也不诚恳！赵婷茹啪的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哎，这脾气怎么还上来了呢？
陈清让有些冤：“以前不也总这么吵吗？你这次怎么这么较真啊，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
不是故意的才气人呢！她就活该被他凶、被他数落、被他骂是吧！他怎么不对别的小姑娘凶呢？还帮人搬东西，还拍照，快给人家当老公去吧！
赵婷茹推开他站起来，昂首道：“反正我今天和你说开了，我再也不想给你当那个洗衣服做饭看孩子的老婆子了，从今以后我就是赵茹茹，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反正你也看我不顺眼，你看谁顺眼和谁好去吧！我就不信你年轻以后半点没想过换个人过日子！”她深吸口气，最后大声道，“咱俩以后分道扬镳！”
赵婷茹说完就走，陈清让迅速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用力压在一旁的树上，一双黑眸像是燃着火焰，脸上再也没了往日的斯文，像只暴怒的狮子：“放屁！我要是这么想过我他妈就不是人！赵婷茹，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早就想和我分了找别人？”
赵婷茹从来没听到过陈清让说脏话，更没见过这样盛怒的陈清让，她吓得腿都要软了，但自尊让她不能这个时候屈服，她不能总被陈清让这么压着……
她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对啊！我想找个温柔体贴会哄我开心的丈夫！再也不想要你这样一天到晚骂我数落我给我脸色看的丈夫！你以为你履行丈夫的责任，不在外面胡搞挣钱回家就够了吗！我嫁给你不是为了给你当出气筒和老妈子的！”
陈清让听完就像被人攥住了心脏，有一瞬间居然喘不过气来，他把她的手腕越握越紧，他看到了她脸上痛苦害怕的表情，可是他不愿意放手。
他深吸了好几次气，咬着牙低头向她靠近，鼻尖都快要挨到鼻尖了，他才恶狠狠道：“赵婷茹，你想也别想，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嫁给别人！”说完他将她松开，转身离开，他怕自己继续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她做点什么。
陈清让一松开，赵婷茹就跌坐了下去，她真的要被吓死了，真的怕他了，泪眼模糊的看着陈清让就这么走远不管她了，她心凉了，冲着他的背影不甘地喊道：“陈清让！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难道就没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就这么死盯着我不放！”说到后面她没力气了，呢喃着“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陈清让脚步的一顿，他想做的事情？他能有什么想做的事？
他不像赵婷茹，年轻了以后那么高兴，想读书，想跳舞，想这想那，还想换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是那个活了六十多年的陈清让，他没有理想，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达成别人的期望，对生活一次次的妥协。
他年少的时候，家里算得上是富足，祖上一直是做买的，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不说出类拔萃，但在那个时代衣食无忧已经是难得了，他父亲没读过书，但是出去跑买见识的人多了就懂了读书的重要性，回来就和他和大哥念叨，让他们好好读书。
只是后来父亲早逝，家里的买靠母亲撑着，大哥成家立业，母亲遵照父亲遗愿，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继续读书，自己撑着这个家养活他。
他为了不让母亲失望，就埋头苦读，渐渐的除了读书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还遇上了文|革，高考都废除了，本来以为读书无望了，一直在城里闯荡的二叔却出息了，还当了个干部，二叔膝下无子，那个时候赶上一个机会，就是工农兵学员，二叔要把他带城里去，他思前想后还是撇下赵婷茹和女儿去了，他那时候单纯就想着以后出息了能把她们接过去了。
城里的日子比在家里更苦，工农兵学员大都是干部子弟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他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婶婶并不待见他，总是背地里苛待他，在学校里有人故意找他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和二叔说，每天就是默不作声的埋头苦读少惹是非，就因为这当初的校长才对他高看一眼，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让他留校当教员。
他那时候只懂读书，和二叔撕破脸以后，他就跟傻了一样，也不会照顾自己，日子过的一团糟，直到赵婷茹来了他才真的像是过日子了，他知道赵婷茹来了以后是来跟他受苦了，可他那时候就是穷的没办法能怎么办？
那时候学校里的馒头不要钱，他都会厚着脸皮多拿几个回家，女儿的作业本也是学校里废了的文件他要回来订成册子给女儿用，他那时候只想着怎么省钱过日子，这样的他怎么给赵婷茹温柔体贴？
后来时间久了，他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赵婷茹想要的温柔体贴，他做不到。
听完赵婷茹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一塌糊涂，和他同甘共苦五十年的老婆，心里一直在怨他，她想重新开始，过没有他的日子……
而他，除了对她发火威胁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让他放过她，他要怎么放下跟了他五十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