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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给皇兄请安。”誉王单膝跪地,“之前向皇兄禀报淮南大水时,曾有探子听闻各地出现几首怪异的童谣,今日详细密报传来,臣弟特为皇兄呈上。”
自古以来天灾并非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借天灾乱民意的人心。
这种人一般不怀好意,不是要借风水之事蛊惑百姓掏钱,便是要借天灾*假预朝廷兴亡,抑或散布个把童谣、小曲,暗喻演说君主昏庸、臣子无能。
早在淮南大水的密报递到齐昱桌上的时候,誉王的眼线便向齐昱禀报了水患之地出现奇怪童谣的事,现下誉王呈给齐昱的折报,便是淮南眼线对各地童谣做出的统录。
齐昱扶起誉王,抬手接过他手上的折子,打开来两眼扫视,目光阴沉下来,嘴角却是勾起抹玩味的笑。
他挥挥手,示意周福等内侍都退下。
“……广田隶胥尽相争,三阡一陌不够称。河谷发水欠收成,白白只把龙王问……”齐昱慢慢念了折上的两句童谣,哂笑道:“如此双关之句,若说是孩童随口唱出,那朕的江山今后还真是人才济济。”
誉王笑着点点头,“表面上好似借官府隶胥盘剥百姓之事,演说朝廷无所作为,实则这四句话的用字略略一拼凑,却更有文章。”
广田隶胥,广隶为“康”。三阡一陌可看做三横一竖,是个“王”字。河谷欠收,谷欠合成个“欲”,加上末句的白王之“皇”,便是“康王欲皇”四个字。
“康王?”齐昱又笑了一声,“淮南子民这是在告诉朕,死去的人竟能活过来,还要再跟朕抢次皇位?”
誉王敛眉,忖度一番道:“皇兄,两年前康王逃至淮南原武,在茅庐之中*,化为灰烬,前去搜捕的策麟卫并未找到确切物证以证其死,或许此番童谣背后,真是康王侥幸逃脱,意欲东山再起也未可知。如今淮南大水人心惶惶,我们亦当有所准备,不可给他人可乘之机。”
齐昱听着他的话,目光却是落在了那轮挂在天边的落日上,幽幽叹了口气:“你是说朕不该派贤皇兄前去。”
誉王垂下眼,“皇兄您继位两年有余,贤哥哥明帮暗助、走动朝臣皆是为您,站在哪边,您心里尚比臣弟清楚。他与康王毕竟乃一母同胞,血浓于水,若康王如今真的在世,且密谋卷土重来,您此番……岂不是将他的亲弟弟送去让他拿住,以胁迫朝廷?”
“小九,”齐昱向誉王笑了笑,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云霞如彩锦一般,“当年他没有帮康王,如今就算康王在世,他亦不会帮康王。虽是一母同胞,他二人胸中却是两般天地,投不到一处。”
誉王虽聪慧,可毕竟年少,齐昱如此说了,他也不甚明白。大殿上的风徐徐吹过,他禁不住咳了两声,又向齐昱告罪。
齐昱拍拍他的肩膀,“小九,你镇日里所思过多,于身体也无益,不如权且放宽心。贤皇兄虽则是胡闹惯了,却也是极有分寸之人,朕信他,你也该信他。”
誉王还是忍不住问:“皇兄明知九龙锦之事,亦有康王之嫌,又为何偏偏要让贤哥哥去淮南?若真让他见到康王,岂不两相为难?”
齐昱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康王是曾号称有先皇遗诏,若九龙锦失窃是他的手笔,欲完成圣旨,那也着实说得过去。可你有没有想过,若在淮南图谋不轨的人确实是康王,那贤王一去,他必然会有所动静引他弟弟前去相会,可若那图谋不轨之人……”
“不是康王?”誉王眼睛一亮,“您想试探敌情?想知道那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是谁?”
齐昱撇撇嘴,“其实……”
誉王很感兴趣地向前凑了凑,洗耳恭听。
齐昱道:“其实,确实是因为无人可派,才只能派贤王去。”
虽则贤王有功,可不学无术也着实丢人。
誉王:“……”
皇兄您逗我?亏我还觉得您很厉害。
齐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朕只是之后想到,贤王前去能顺带试探一下敌情,也挺不错。若真是康王……”他抬手摸摸下巴,目中掠过一丝狡黠,“朕也想看看他们亲兄弟到底能不能打起来。”
可怜的贤哥哥。
誉王在心里默默给贤王敬了一尊佛。
次日,寅时远远未到,皇宫以南的乾元门守卫便见官道上徐徐走来一个身着沙青色官袍的男子。
黎明的微光中,守卫隐隐看清了男子清秀的脸,和肃穆板正的神容。
“哟,温舍人,”守卫向那沙青色官袍的人打过招呼,便将乾元门旁的侧门略略打开,“今日上工早?”
此处他们从来见不到各宫嫔妃,故一向只将这三类人认得最清楚:一乃朝中要员,二乃宫中采买执事,而第三,便是皇帝跟前当差的人。
第三类人之中,御前录史的起居舍人,又更是一种别样的存在。虽然官衔只是七品,但毕竟皇帝本人都不太敢惹,别人就更别触霉头。
温彦之讷讷地抱拳:“劳烦劳烦,昨日落了东西在内史府,得先去取过。”说罢递出名牌登记下,才进了宫门往内史府行去。
夜雨后的空气湿润,带着丝缕闷热,将重重殿宇染上晦暗的色泽。偶尔些许宫人挑着长灯,低头垂眸从温彦之旁边匆匆行过。
走到六部所在的文德门前,温彦之徐徐慢下脚步,驻足站立,默然地凝视了一会儿那高高的牌匾,随后又低下头,无喜无怒地继续走过西边的崇孝门,不一会儿便到了内史府。
府前廊子上只点着盏夜灯,尚无人在职。温彦之提了袍摆走进府内,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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