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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炎则身后挪出一人,两手揪住衣角,慢慢抬起头来,竟是春儿!
春儿也朝春晓望了一眼,望的却是床帐,让春晓以为他们能看见自己,期望又失望,徒惹心酸,不由又红了眼眶,耳听春儿道:“姑娘来了便一直躺在床上睡着,每天丽姨都要我炖参汤给姑娘吃,姑娘虽能吞咽,却一直不见醒来,我觉得她是不想醒。”
龚炎则回头,春儿也正扭头,两人视线相碰,春儿立时低了头,还向后退了一步。龚炎则眸光微动,将春儿端详了一番,道:“你叫什么?”
春儿翕动唇瓣,轻声回道:“我叫春儿。”
“春儿。”从龚炎则嘴里吐出的两个字,竟似千回百转,叫人心颤,春儿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被人唤的这样复杂,她微微抬了头,见男人容貌异常俊美,不由脸颊一热,很快,男人移开视线,又望向床榻。
两人在春晓面前站了一阵便下楼了。
春晓也赶紧跟出去,也知道自己出不去,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尾随在后。
来到院外,春儿也止了步子,龚炎则才要离开,想这回出来并没有带丫头,还要在半路买两个侍候春晓,不如就要这个春儿,便顿住脚问:“姑娘缺个使唤人,既然你一直侍候着,不如就与我们一同走吧。”
春儿一时欢喜,却又犯难:“不知您要往哪里去?”
“京城。”龚炎则道。
春儿最放心不下的是不知要被卖到哪去的弟弟,听说要去京城那般远的地方,与弟弟就会分开,虽机会难得却不能答应,苦涩的摇摇头:“多谢您的好意,我不能去那么远。”
龚炎则也是觉得现成的丫头方便,既然不想去,便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朝外去了。
春晓两只手扒着门前影壁,哀哀望着男人的背影,喉咙哽咽的发胀,此一别,万水千山,只怕再难相见,以往总较劲脑汁逃离,如今真个分离,竟分辨不出,她想要逃脱的是龚炎则这个人,还是太师府那座压抑的宅门。
眼瞅着背影也将消失在门口,忽听头顶上空一声尖啸,声音之利直击长空,丽星阁院子里及附近人家在外走动的人纷纷抬头看天,就见碧空九重之上,一只大鸟展翅飞翔,那鸟展开的翅膀犹如雨云,黑压压一团影子,就见它盘旋一时,慢慢飞低了身子,朝着丽景阁的大门去。
龚炎则仰头就是一惊,原是福泉自太师府带去庆州的鹰隼,因庆州没能巡索到春晓的消息,福泉怕龚炎则等的急了,放鹰隼给龚炎则报信。
此时龚炎则就怕那扁嘴畜生要落在他肩头,不由大喝一声:“孽畜,你敢胡来!”那鹰隼似忌惮龚炎则,翅膀猛地鼓动,自低向高冲云而上,翅膀扇动带出的飓风,吹的人迷眼,待它飞走,春晓瞥到门上放置的八卦镜掉落,正扣住镜面在地上。
“天意么……”春晓心思莫名复杂,一时看看镜子,一时看看龚炎则,而后再不做犹豫,如那鹰隼般,径直向外冲去,到底是一缕魂魄,竟刮的一阵阴风,龚炎则不适的皱了皱眉,再看那鹰隼,竟盘旋了一下飞走了,眨眼功夫没了影子。
古怪的紧,以往也不是没呵斥过那畜生,怎么今日飞的这样远了。
龚炎则领着人回客栈,此时客栈外福海已经备好了马车,龚炎则亲自上楼将春晓抱下来,安置在车厢内,见车内铜炉熏香、烛台书籍点心茶水都有准备,又伸手摸了褥垫薄厚,颇为满意。
安置好春晓,马车启动,龚炎则与福海骑马在前,车厢在中间,后面跟着数众随从,一行浩浩荡荡的往回走,半路上采买了两个侍女,同在车厢里侍候春晓。
过了江天气渐渐变冷,走了两日便在一处叫做敞口县停驻,一来做物资补给,为春晓与两个侍女添两套厚衣裳,二来龚炎则也着实担心,前几日还睡的香沉、双颊红润的春晓,如今越发玉人儿一般,肌骨莹润,触手微凉,活死人的样子可把龚炎则吓的不轻,恰一个游走四方的道士路过,未见春晓便说出‘此女非凡,魂魄不存亦不死。’的话,还说要想救命,可去觅儿山崇清观寻观主相助。
距敞口县六里地外便是觅儿山,因都是山石小路,不便马车通过,龚炎则便将春晓背在后背,只带了福海及两个随从上山,路上遇到的人里有樵夫,也有信徒,见他背着个女人上来纷纷侧目,待他走过,后面就窃窃私语,夸赞龚炎则是个好丈夫。
春晓的魂儿不紧不慢的跟着往山上飘,听了这话,竟是脸颊发热。
再往上爬了一阵,抬眼能望见崇清观的山门与牌匾,春晓停了下来,在旁人眼中许是寻常的山屋建筑,在她眼里竟云烟缭绕、隐有白光笼罩。春晓左右张望,慢慢向后退去,心道:一个八卦镜险险要了性命,何况如此仙乘之地。
眼瞅着龚炎则抱着肉丨身渐渐走的远了,春晓百无聊赖的在林子里乱晃,也不知自己走去了哪里,眼前出现宽阔的官道,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一层灰土,春晓并无嗅觉,却是习惯性的捂住了口鼻,正想转身钻回树林,就听咯吱一声响,紧接着马儿嘶鸣,春晓扇了扇眼前的土烟儿,不远处才跑过去的那辆马车,不知何故飞了一只轮子,车身歪斜,牵累的马儿也断了腿。
春晓忙飘过去,车帘子里扒出一只手,手指莹润白皙,显见是养尊处优的人,只那人并未露出头脸,却将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先推出来,而后她才出来,是个长相端正的中年妇人,出来后紧紧抱住孩子,又急切的问赶车的汉子:“你怎么样,我们现下怎么办?奶奶还不知道咱们把小少爷抱出来,若是时候久了,只怕奶奶察觉,追问起来小绿应付不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汉子却不似妇人幸运,他的腿压在马脖子下,那马只折了腿,唏律律的喷着白气,特有的温顺的眼睛不时闭合,脖子躺在那汉子腿上,汉子抽不出来,显见也受了伤。痛苦的对妇人道:“我动不了,你抱着小少爷先走,这里离镇子不远了,你回去好叫人来救我。”
妇人看了眼那汉子的腿,又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咬牙道:“成!”
妇人裹着孩子在官路上快步走着,却是走走停停,该是一年加一起也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就在路边坐下歇息,而后再走,春晓一直在后边跟着,妇人抱着的小儿不时看着她笑
“你看的见我?”春晓之所以一直跟着,正是因那孩子一双清澈的眼儿如有实质的望着她。
两岁的孩子,有些已经说的一口流利的话,这小儿却只是笑,也不应她。
春晓慢慢停了脚,朝后头望了望,心想是不是孩子与龚炎则一样,望的是别处。
不曾想,她才停下,那小儿急了,对她喊:“来,来!姨姨来……”
说春晓如雷轰顶都不为过,惊怔后即是狂喜,任谁自言自语了快一个月不疯也要憋傻了,她听得小儿叫她,竟喜极而泣,急急跟了上去。
抱着小儿的妇人却是惊的猛回头,见后面无人,倏然面带惊恐,搂紧孩子,小跑着去了。
那妇人走的实在不快,又常坐下休息,幸得一路平安,后来遇到载了两个妇人的牛车,妇人立即掏出两个钱坐上去,这才活着进了镇子,春晓扫了眼路边石碑,上面写的芦崖镇,这里已经是觅儿山最东边的地方。
那妇人抱着孩子在镇子口长长舒了口气,这会儿松懈了一半的神经,才觉嗓子眼干渴的要命,便朝一个茶寮过去,买了一碗茶,付钱的时候怀里的小儿扭身子,她抱的实在累了,就放到地上,回身接了茶碗,等她吃了茶准备抱孩子走,惊觉孩子不见了。
而春晓也急的冷汗直冒,那小儿说话不清不楚的,没想到跑起来倒是四平八稳,许是觉得身边有春晓在并不害怕,渐渐跑进了隐蔽的巷子里。
春晓想抱抱不得他,想喊养娘来也不能叫人听见,却在这时身子一轻,一股吸力袭来,不等她反应,魂儿便被抽走了。
“晓儿,你果真醒了!”春晓慢慢睁开眼睛,对上龚炎则既惊且喜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