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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池在关中的另一颗暗子,在众人散开后提醒了他的少主一句。坟迁完了,棺也葬好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少主也该动身离开关中了。其实在数日前他就得了消息,归一宗纠集了一大批人马,恐怕是要对他们下手。但是少主执意要先做完此事再离开,他也只能尽快安排。
萧道鸾看着新立墓碑上“子林子由立”一行字,弯腰取了壶酒,洒在坟前。
他曾经用一碗酒送过林子由上山。
如今再用一碗酒送他的生母……上路。
“少主,车马都备好了。”那暗子道,“就从这坟地向东边的林子走,不过城门,免得遇上归一宗门人。”
萧道鸾将空了的酒碗摆在坟头,回头望向东南一隅,沉声道:“过城门走。”
“可这……”城门处想必有归一宗的门人盯着,他们的行迹难免暴露。
“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萧道鸾说了句暗子没有听懂的话,向城门走去。
一炷香后,暗子明白了少主这句话是何用意,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萧道鸾携墨剑出城,一剑破门。
重逾千斤的城门被一剑破开。
剑气划过城门直入城墙。
好事者在数日后爬上城头,伸手欲探那城墙上的剑痕有几许深,还被没有消散的剑气割破了手。
满城皆惊。
人人都道,那响声匿迹许久了的剑池少主重现江湖,境界较之以往,又上了一层楼。
……
“唉,那个消息你们听说了吗?”
“哪个消息?”
“归一宗这么大的门派,宗主说倒也就倒了……可真是应了一句话,世事难料。”
“怎么不说应了一句诗,雏凤清于老凤声呢。”
客栈一向是各类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尽管地处距关中月余马程的西南,这家不起眼的客栈大堂之中,也有些提剑挎刀的江湖人士在谈论那个关中大门的巨变。
虽说明面上归一宗的宗主之位还是由莫恒坐着,但是据不知哪个内门弟子或长老透露的消息,宗门真正的掌权人却换成了大弟子莫列。
至于这其间的原因,就莫衷一是了。
有人说莫恒为高手重伤,急需闭关静养,是以不得不让得意弟子代掌宗门事务。有人说莫列狼子野心,谋划许久终于成功篡权,将莫恒囚禁并以身代之。也有那听着最荒诞不经,却最为喜闻乐见的传闻,师徒二人属意于同一名绝色美姬,终于落得拔刀相向。
“要说那随着家中女眷上归一宗祈愿的王小姐,可真是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否则怎的能引了莫恒莫列师徒两人动心?”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煞有介事道,“前些时候我在关中,有幸远远望了一眼。都说关中王家擅养闺女,亲眼见过后真是不得不信。要说那身段,比寻常婆娘要细上一截,怎么说来着,盈盈不堪一握。要说那样貌,啧啧……”
汉子说得起劲,旁人也听得尽兴。不管是归一宗,还是关中王家,都是他们这些混迹底层的修士所不能接触到的,只能在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中自行想象。
大多数人心知肚明这汉子说的未必是真,别的不说,就看汉子这歪瓜裂枣的穷酸样,和他们一样住的是最下等的客栈,哪里有机会亲眼见到那王家的闺女?不过是闲来无事,听他那么一说,取乐罢了。
没想到有人不识趣地“嗤”了一声。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敏感得很,一被嗤笑,就停了下来,细眼一转,挑衅道:“怎么,兄台有何高见?”
他看向的正是连嘴角的讥讽都懒得掩藏的一名大汉。那大汉满嘴络腮胡,眉毛有旁人两倍粗细,幸好面庞生得黑,不留意看也不觉得满脸的毛发非常突兀。
总像黑乎乎一片就是了。
黑汉子道:“唇红齿白,丰臀细腰,和怡乐院的女子有什么区别?夸他家会养闺女,是说他家是世传毛诗,开首便是后妃之德,有一段小家碧玉学不来的风度,哪里是说那些。”
黑面汉子说出的话倒和他的外貌不太相像,没有那么多草莽气,更像是个多读了经书连乐子也不会寻的迂腐书生。
贼眉鼠眼的汉子半是没听懂,半是瞧他不起,道:“你怎知道得那么清楚?那《寻芳谱》是你作的不成?”
《寻芳谱》是一江湖散客走遍大江南北呕心沥血之作,各地貌美女子都有收录,附有颇为精到的评点。原稿并无甚多香艳内容,只是一众书商见有利可得,便增刊了不少不可言说的内容。如今市面上流传的《寻芳谱》已有原稿数倍之厚,翻印量也是一增再增。在座的诸多浪客或许不知道庚戌习剑录,却少有不知道这本被奉为浪荡子必读经书的。
黑面汉子朗声笑道:“那兰陵欣欣子算什么东西,值得人拿他一本破书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