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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过三长的方形石碑,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艮在两人之间。
剑主萧河近二十年没有跨出过剑池一步,众修士不得其解,但都默认了这一事实。连山归一两大宗门相邀,他没有回应,传闻某处出了上品灵剑,也不见他踪影,就连剑池少主萧道鸾遇险,萧河也没有出面回护。这样宁愿老死剑池的姿态,引得不少人怀疑,萧河是否起过不离宗门的毒誓。
没有什么人能逼迫一位大乘期修士立下这样无稽的誓言。
剑池之外的人不知晓,萧河不仅是不走出剑池,甚至很少离开藏锋阁。只有缩在铺满了旺火地龙的藏锋阁之中,才能稍稍缓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才能让他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萧河拥着狐裘在石碑边止步不前的样子,取悦了不远万里而来的那人。那人的脸上浮现出点快意,并不太多,因为惯常替他撑伞避风的人不在,他一笑牵动了嘴角,继而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起来。
当年那一战,萧河重伤,他却几乎成为了废人。
肺腑创裂,经脉寸断,不仅是药石无用,就连要依持修行缓缓温养都成了奢望。幸而他也曾在藏锋阁观书千卷,幸而他知晓不少阴邪功法,幸而他和萧河不同,只要能达成目的,从不计较手段。
所以当年伤得远比萧河要重的他,此时看起来状况还要好上一筹。
至少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不用被困在小秋山。
“当年你若能想到今日,还会……”那人悠闲自得地欣赏着萧河的挣扎。旁人或许从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自小与对方相伴长大的他却知,那不过是潜流之上的平静,融雪之前的沉寂。
他没有将“还会”之后的话问出口,萧河也没有回答这只剩半截的问话。
“你还没有放弃那个念头。”白色的狐裘披在身上,萧河像在庭院中站了许久,积了满身落雪。同样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黑得异常。犹如顽童在雪地上泼了两滴浓墨,在寒风中没有散漫开,凝成了滚圆发亮的冰珠。
若是如此作比,在另一方庭院中玩闹的孩童,想来下手要更不容情一些。墨色染黑了满身狐裘,只有两点溅在了外边。
那人压抑笑道:“你说呢。”他怎么可能放弃?若是放弃,岂不是承认……
萧河缓缓点头,从狐裘中伸出细瘦宛如竹节的腕子,覆掌在石碑上一按。
石碑如故,他原先所在之地,留下了浅浅一道印痕。
体虚气浮,无人搀扶时便一脚重一脚轻,然而确是离开了剑池。萧河跨出剑池一步,两步。
十步。
来到那人面前,天涯也只是咫尺。
萧河解开那人外袍的系带,厚重的狐裘落下,像是猛然泼了一地污水。长不盈尺的袖中剑插入单薄的胸口,因为气力不足而显得动作格外缓慢,格外折磨。
萧河耐心地将剑锋推入寸许:“当年我便不信你死了,不离开剑池,只是想留着这条性命,同你再见一面。”
“既然见了,那我也不必再惜命。”
剑锋尽数没入胸口。
那人反抓住萧河的手,两人的指尖一个比一个冰凉。都是将死之人,说不出谁的寒意更盛一些。
轻笑一声,全不像是个方才被一剑刺穿胸口的人。
“小时候,你看着可真弱。”那人怀念道,“若是你一直不修剑便好了。”
谁也没有想到,只观书不习剑的人,一拿起剑,会展露出那样惊人的天分。
那天分压得他踹不过气来,从萧河初次拔剑的一刻,一直到现在。
同样重伤在身,萧河至今还能出一剑,他却是靠着些邪门功法吊命,身体羸弱不如常人。出剑,此生无望。
萧河道:“一日你在阁中观书,忘了收。”
“什么书。”
“颉典。”最为艰涩的剑道功法,句读无误便可称宗师。风吹书页,萧河偶然一瞥。数日挑灯通读,一朝悟剑。
那人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偏爱些晦涩难懂的功法,日日在藏锋阁中苦读,还未参透,就得了萧河转修剑道、明心通悟的消息。
原来这前因,系在自己身上。
萧河道:“修剑随心。”即便没有那人留下的颉典,他也总有悟剑的一日,或早或迟,不在藏锋阁中,便在观澜亭畔。
“不错。”那人的额上冒出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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