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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各种喧闹,以及小孩子的笑声。
“淑娴回来了,咱们就先避避罢,免得待会儿老太太又说咱们阻着不让她们母女俩好生聊聊了。来来,都走罢!”说这话的是张家二太太,她只瞧了刚进门的那拉淑娴一眼,便开口调侃道。一旁的张家大太太听了,还真就站了起来,附和道:“可不是就这个理吗?走走,索性去我那儿坐坐,左右咱们想见老太太容易得很,就别杵在这儿碍事儿了。”两位太太说着说着,笑作了一团,倒是看得张家三太太一愣一愣的,起身跟随罢,仿佛有些不妥,可若是不跟罢,似乎又更不妥了。
“你们就作幺罢!”张家老太太气呼呼的拿手在半空中虚点着,“一个个都拿我当乐子瞧,不过是前个儿随口提了两句,都搁在心上记着呢!”
那拉淑娴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张家老太太跟前,一面行礼问安一面笑道:“母亲,嫂子们不是拿您当乐子,而是实实在在的记着您的话呐。不过,若是母亲真想扳回一局的话,女儿倒是愿意凑个热闹。”
张家老太太讶然的看过来,奇道:“怎么扳回一局?”
“大嫂,咱们的小铃铛眼瞅着就是大姑娘了,您可给她说亲了?二嫂,先前我从前头过来,却是整好见着二哥拿了个百盛银楼的匣子笑呐,这是给谁的?三嫂……”
“别别,我可甚么都没说。”张家三太太原就是最不擅长言辞又生性腼腆之人,眼瞅着自己被点了名,忙不迭的向着那拉淑娴摆了摆手,讨饶道。
一下子,屋里便笑翻了天。三位太太倒也罢了,两个年岁尚小的哥儿却是又蹦又跳的不肯消停,略大的那个还蹬着小腿儿跑到了张昀铃跟前,凑近笑道:“大姐姐要说亲喽,说亲喽!”
“坏彬哥儿,臭彬哥儿!”张昀铃早已羞红了脸,却还不忘拿粉拳吓唬堂弟。偏那孩子胆子也大,或者是笃定一贯疼爱他的堂姐绝不会伤了他,当下便在屋子里绕着圈儿跑了起来,气得张昀铃挥着拳头追在他身后。
笑闹了半日,张昀铃还是领着两个小堂弟去园子里玩儿了,俩孩子虽说前些日子略受了点儿惊吓,不过如今瞧着却是机灵的不得了。那拉淑娴看着仨孩子笑闹着离开屋里,心头却不由的掠过一丝茫然。前世的她一共生养了两儿一女,可最终存活下来的唯独只有十二阿哥永璂一人,却最终也不曾看到永璂生子。那今生呢?她是否能完成儿孙绕膝的愿望?
“淑娴。”张家老太太满脸疼爱的拍了拍那拉淑娴的手背,“过去的事儿既已过去了,就别再想了。这日子呀,自然是一日好过一日的。”
那拉淑娴沉默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尽管她并不是张家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可老太太还是轻易的看出了她眼底的伤痛和不舍。不过想想也是,她虽是在悼念前世的十三阿哥永璟和五公主,可在老太太眼中,怕是认为她想起了早夭的瑚哥儿罢?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那拉淑娴并不打算澄清。
略一思量,那拉淑娴索性提起了贾母的交代:“母亲,嫂嫂们,我也不同你们兜圈子了。虽说我是极想回娘家同你们好生聚聚,可我府上那位老太太哟,这几日可没少念叨。母亲念叨的是我,她念叨的则是我府上的那位政二老爷。其实罢,说白了都是应了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嫂嫂们,你们只当是疼我,快允了这事儿罢。”
“你呀你,出嫁几年怎的愈发孩子气了?有这么讨好处的吗?”张家老太太被弄得颇有些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左右这事儿诸人都已经心知肚明,若绕弯子反而显得生疏冷漠,如今这么直统统的说出来,倒是逗得诸人一乐。
张家大太太道:“这事儿我应了,旁人不敢说,改明个儿我就回一趟娘家,逼着我父亲收了荣国府的二老爷。要不然我就领着小铃铛,闹得他不得安宁!”张家大太太姓潘,正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潘鼎的嫡长女。
张家二太太也不甘落后:“我也要回趟娘家,领着彬哥儿一道儿。只不过我却不是去叨扰我爹,而是去寻我祖父。不止彬哥儿,回头我还要领上我娘家所有的侄儿侄女,若是我祖父不答应,就等着带孩子罢!”张家二太太姓凌,其祖父曾官拜太师,名曰凌宁仄。
至于最不善言辞的张家三太太则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半响才无奈的道:“要不我也回去寻我曾祖父?可我怕他会骂我……”
别看张家三太太在妯娌之中半点儿不出挑,容貌才情都属一般,可事实上她的出身才是三人之中最高的。
三朝元老官拜正一品殿阁大学士,人称闲鹤先生的周老先生便是她的曾祖父。且周家同旁的人家不同,通常多数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就算是张家,最多也就是将儿女一视同仁。可周家却是正好相反,原因倒是极为简单,闲鹤先生共有五子二十一孙八十九曾孙,却独独只有张家三太太这唯一的一个小曾孙女。也因此,即便张家三太太哪哪儿都不出挑,却依然是周家上下的心肝宝贝儿。唯一让人感到狐疑的是,这般疼着宠着非但没让她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反而较之旁人略有些怯弱,加上她本人确实不出挑,为了避免将来受苦,闲鹤先生便做主将她许给了性子敦厚老实的张家三老爷为妻。
“三弟妹哟,要是老先生听得你这话,还不得气坏了?打小就拿你当掌中宝心头肉般疼着宠着,别说骂你了,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我听着你这话都替老先生抱屈。”张家二太太笑道。
一旁的张家大太太忙打圆场,道:“快别这么说了,先听听淑娴怎么说罢。上次,被那好不讲道理的荣国府二太太连连打断,我到今个儿都不知晓荣国府那位二老爷是个甚么人。”
这话一出,张家婆媳四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那拉淑娴面上。那拉淑娴只抿嘴笑着道:“说起我府上那位政二老爷呀,那可真是个不世之材,顶顶有天赋的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做学问的。最要紧的是,他不单有天赋有灵性,更是打小就格外的刻苦用功,古书里说的头悬梁锥刺股,搁在他身上完全不算甚么。那位用功起来,可是连我府上老太太都要被吓到的。嫂子们且说说,这般的人物,我如何能拒绝为他寻名师?唉,倘若我家老爷有一半的能耐,我也就不愁了。”
嫁都嫁了,连孩子都生了,张家人就算心里略有些不自在,面上还是得劝着。尤其是张家老太太,一面爱怜的搂着那拉淑娴,一面安抚道:“这不通学问没甚么,左右他是世袭的爵位。上回我听你父亲哥哥们说了,他看着就像是个会疼人的,提到你时,也是透着一股子温情。女人呀,除了求夫君上进外,最要紧的还是夫君的心。”
要不然,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又是从何而来?
有些话张家老太太说得,太太们却是说不得。当下,张家大太太只笑着岔开话题,道:“这一户人家里,长子袭爵鼎立门户,次子上进光耀门庭,这便够了。既然荣国府那位二老爷这般有才能,回头我定说予我父亲听。”
张家二太太、三太太也跟着附和道。
很快,借由张家人的嘴,全京城上下都知晓了荣国府二老爷贾政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经世之才,甚至连宫中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