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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同时操作,除了吴青和阿诚,还需要两人。
陵洵和钟离山几乎是异口同声要求阮吉去产房里照看陵姝,他们两个帮忙去开启机关。
机关阵的开关就在主屋,吴青心思巧妙地将它做成了一张软塌,陵姝几乎每个午后都会躺在上面休息,就连陵洵也经常坐在旁边和陵姝说话,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什么玄机。
吴青道:“看到软塌四条腿下面的凸起了吗?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转动,先往左转三圈,再往右转一圈。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能转错。”
离三坎一,此暗合困龙守成之局。
陵洵有些意外地看向吴青,见他神色凝重,虽然将近入冬,他的衣服却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时产房那边再次传来陵姝声嘶力竭的惨叫,尽管声音不小,却透着一种强弩之末的不详,钟离山手抖了一下,险些转错了位置,被吴青手疾眼快地抓住胳膊,助他回归正位,同时,吴青也抬起头往产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眼神很复杂。
“大哥,那伙人禽兽不如,来势汹汹,嫂子临盆生死未知,千万不能让他们走进这个院子。”
经吴青提醒,钟离山终于定了定神,重新按照吴青的口令旋转机关。
那机关也不知连着什么机括,初入手时非常难以转动,需要拼尽全力,陵洵一个习武的人,都觉得手指尖要被磨掉一层皮,更别说吴青这样没有武学功底的人,可是越到后面,机关按钮便越顺畅,待转动到最后一下,整张床榻竟兀自旋转起来,其下两块石板砖缓缓升起。
吴青让大家退后,陵洵隐约觉得房屋摇动,院中竟有什么东西破土之声。
“好了,阵法已经开启!”吴青总算是松了口气,瘫倒在地,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显得非常疲惫。
钟离山心里惦记着陵姝,迫不及待重新冲了出去。
陵洵本来也想跟着出去,可是看见吴青肩膀正在往外渗血,便问:“你受伤了,怎么样?”
吴青原本看着钟离山离开的背影,有些黯然,此时见陵洵多嘴,立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冷哼道:“我还死不了,不劳费心。”
陵洵觉得这世上总算找到一个比自己还不会说人话的家伙了,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丢过去,“你自己先上点药,这东西止血效果不错。”
吴青没有动,阿诚却将药瓶接了过去,陵洵也没有闲心再管他,直接提步跃出房间,却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变换了一番模样,原来上山而来的石板路不见了,只见无数巨石从地底拔然升起,形成石阵,将陵姝这一方小院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
陵洵仔细看,见所有巨石上都有一个小孔,竟似发射箭矢的暗门,他稍微走过去,距离他最近的几块大石头竟然自己变起队形,仿佛忠诚的护卫,牢牢地将他挡住。
这等机巧的心思,陵洵觉得他一个货真价实的阵法师都自愧不如。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因为石阵中明显留有一条生路,可容人轻易从山坡穿行而上。他心底一惊,眼中有什么东西沉下去,怀疑是吴青故意在阵中留下这个缺口。
这时吴青也在阿诚的搀扶下走出来,见陵洵站在那生路一端,神色倒是极为坦然。
陵洵直言不讳地问:“二当家的,这石阵中是否有一条生路?”
吴青眉毛微动,竟是轻蔑地笑了一下,“这是自然,黑疤子还领着我一帮兄弟在下面厮杀,我要给他们留下这最后的退路。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的死活,就弃我那些兄弟不顾吧?”
这话说得不能再难听了,陵洵面色变了几变,还不等作何反应,忽然听见王大的声音从山坡下面传来。
“快!兄弟们快上来,进了二当家的机关阵,咱们就安全了!”
只见那石阵仅留的一条生路中行来数十人,打头的正是黑疤脸王大,他们没有一人不挂彩,还有几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是被同伴背着上来的。在他们身后正有一伙人紧追不放,方珏在最后压阵,靠着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法,时不时将几个追得最近的人一剑挑翻下去。
等王大等人好不容爬上来,吴青立刻吩咐阿诚,按照他说的步法,接近守在生门的一块巨石。
阿诚谨遵吴青的令嘱,分毫不敢踏错。就这样,原本一靠近就会自动变换位置的巨石,在阿诚接近时竟然没有再动,等阿诚终于走到那大石头旁边,吴青让他摸到石头底部一块凹凸不平的沟槽,丢给他一个令牌样的小石块,让他将这东西安在凹槽里。
石块严丝合缝卡在沟槽的一刻,满山坡的巨石阵再次变换,迅速堵死了最后一条生路,将整座宅院围得滴水不漏,而那些尚且追在半路的外来者,一律被活生生卡死在石阵中,不是被巨石碾成肉饼,就是被巨石中放出的箭射刺猬。
王大等人总算有了喘息之机,零零散散坐了一院子,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歇气的歇气。
小院中有片刻的安静,谁也不曾说话,直到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撕破沉寂。
陵洵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脑子有点懵,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带着他跑向产房,等他再回过神来,惊觉已经站在陵姝被鲜血染红的床榻边,钟离山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把自己哭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刘妈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见陵洵进来,难得压下她平日里的爽利嗓门,轻声道:“夫人生了个男孩。”
陵洵往那小被子卷里望了一眼,正看到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显出健康的颜色。
婴儿平安降生,可是,为什么这满屋的人,没有一个流露出喜色?
陵洵有点不敢再待下去,生怕会听到什么他不想听的东西,他想走,可是双脚却生生被钉在了地面,动都不能动一下。
“洵……无歌啊……”陵姝面白如金,双颊却透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红晕,让她看上去有一种不正常的,近乎圣洁的美。
“阿姊。”陵洵直挺挺地跪下去,脸上又冷又硬,描画不出悲伤的表情,眼中却已经模糊。
“才做了一个月的姐弟……有点,有点没做够……”陵姝温柔地看着陵洵,目光留恋,她似是想要抬起手擦掉陵洵的泪,却没有力气。
“所以阿姊才要快点好起来啊!”
陵洵忽然心神一震,膝行着上前,凑近了床榻边,没事人般抹了把脸,换上与平日无差的笑容。
“我们分开了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重聚,阿姊还说过生产之后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还说要给我物色一个好人家的姑娘,看着我成家立业。阿姊小时候可是全家最讲信用的人,从不骗我,先前许诺过的,以后可都要逐一落实。阿姊对我好一点,等小外甥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彩礼钱我这个做舅舅的就给出了……”
陵洵就像之前和陵姝拉家常一般,语无伦次地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他阿姊歪在榻子上,在一片阳光落洒间,听他东拉闲扯,说着江湖趣闻,说着野史异志,说着芸芸众生里那些粗茶淡饭的平淡故事。
陵姝静静地听着,浅浅地笑着,眼眸格外明亮,好像也预先一步看到了陵洵给她述说的,如画一般美好的未来。
终于,她闭上眼,唇角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好像轻易地遗忘了她那曾经千疮百孔的悲惨半生,只记得此时,挚爱相守,至亲在旁,另有一个全新的,干干净净的生命延续血脉,再无遗恨。
也许,这也是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应了那句“苦尽甘来”。
陵洵那看似裹脚布般冗长而没有逻辑的唠叨,是被一声野兽般的悲鸣打断的。可他不愿意站起来,也不愿意停下,他还有好多话要和陵姝说,一个月真的太短,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完他十四年想要说的话?他才刚刚体会到一点失而复得的亲情,怎么能这样眼睁睁看着重新被抢走?
“舅爷,别说了,夫人她……夫人她已经走了……”刘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着眼泪,轻轻靠过来,在陵洵肩头推了推。
“大当家的!快走,二当家的机关阵要撑不住了……”王大突然撞开门,身上滴滴答答不要钱一般往下淌着血,手中□□砍得翻了卷。
产房内本来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在这一刻,新鲜的山间清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非但没有送来半分清爽,反而带进来更浓重的血气。农妇们吓得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钟离山你个头戴绿帽的孙子,你那窑子里的婆娘生了崽没有啊?生好了快叫她爬出来,好好伺候爷几个,若是伺候得好了,说不准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哈哈哈……”
门外兵刃相接的砍杀声越来越大,忽然平地里窜出这样一段猖狂又得意的叫骂,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根钢针,直戳进陵洵的耳朵,戳得他血肉翻搅,双目赤红。
钟离山渐渐止住了哭声,他的脸色极不好看,却意外地平静,细心又轻柔地给陵姝盖上被子,还拂开她额头上汗湿的乱发,等一切都稳妥地整理好,他才微微勾起唇角,挤出一丝不太真实的笑,轻声说:“幸好,小真先走一步,这些话没听到,不然又要伤心。”
陵洵的身体里好像有一根绷紧的弦,终于随着钟离山这半疯半傻的一句痴言,断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人。
他要让那些敢于用污言秽语玷污他家阿姊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他要让那些造成他陵氏一族如此悲惨命运的人,全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