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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胥吏们不是这张脸,不是这副做派,而是如同幕僚们口中所说一般推诿搪塞,张待完全可以用“办事不力”的理由来处置一番,或打或罚,都名正言顺。
可偏偏他们积极踊跃,卖力出谋。
这样一来,叫张待想借这个由头来发作,都不能了。
他在心中重重记下了一笔。
此时不能教训,不代表以后不能教训。
张家从前朝起就累世勋贵,张待从小锦衣玉食,到了现在,更重养生。
他熟读医书,想着张仲景说安内攘外,不仅药用如此,以药推人,处事也当如此。
想要在赣州城内做出功绩来,不先把衙门里头这一干奸吏给治了,又怎么能指哪打哪?
张待没真正管过衙门,却也外出领过许多次差,知道胥吏难缠,此回带得这般多人出来,就是打算如果衙中有人不肯用命,敲打不听,就要一并剥了职责,把那位子空出来,让幕僚门客自去顶上,好叫州中知道,强龙也压得过地头蛇。
胥吏自是难动,可却还不入到张待眼中。
只要手下把衙门一应事项熟悉了,他就敢叫这州城之中,日月换新天。
这一边张待须臾之间,心中已是转过了万千念头,几步开外,顾延章见得诸人这般行事,也只是寥寥数言,敲打了众人一番,让他们好生办差而已。
他不打算出头去做这个恶人。
官场有官场的道理,衙门也有衙门的说法。
上至京都府,下至下县,无论哪一处衙门,都只讲究一个道理:谁能压得住,谁就可以说话。
自那日李定在张待面前耍的花枪没被一眼拆穿,于衙中胥吏眼中,这一位新上任的“张知州”,头上戴的幞头就已经被黑浓的墨汁写了两个大字上去——
“废物”。
而这几天张待手下幕僚们的无功而返,更是让胥吏们认定了其人不足为惧。
胥吏对着顾延章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并不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地想要无私奉献,纯粹是在他面前糊弄不过去而已。
顾延章刚上任时,就是眼前这一批看起来比鹌鹑还要老实听话的胥吏,办出了“从临湘转运三万石粮米进赣州城,在赣江之中船翻了,损耗一万七千石”的差事。
胥吏难治,难就难在你不能简单地一撸了之。
毕竟官员乃是外任,没有在当地扎根几十年上百年的胥吏世家帮忙,多少事情办起来要事倍功半。
比如账库之中的勾稽关系同没有记录的渊源——某某库转了多少绢帛去某某库,某任官员批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能不能转拨回来,如果不能,又是为什么不能。
比如村与村、县与县里头的恩怨纠纷与历史过往——某某村与某某村争水源、某某家与某某家争水井、某某人抢了某某人媳妇,还同要同他争田产。
再比如案件里的曲折缘故——证人同被告有世仇,其人说话不能全信,原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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