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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无事也兴风作浪,何况二殿下出事了呢?”
皇后倏然扭头,头戴的凤钗凌乱摇晃,眼神冰冷凛冽,一动不动,威严瞪视胞妹。
“不,不不!”
杨若芳自知失言,吓得后退两步,火速弥补:“姐姐勿怪,妹妹一时着急,说错话了,二殿下清白磊落,定是韩家无事生非,造谣败坏其声誉,稍后出宫我会立刻转告父亲,设法掐灭谣言。”
“哼!”
皇后身穿明黄凤袍,精致考究,脖颈细瘦,一道青筋自喉咙往上,延伸至下巴,极力克制,慢慢踱回座椅,相当不满地问:“你家今年到底怎么了?两个外甥举止不当,频出意外,本宫几番苦心提携,却总扶不起来,未免太令人失望。”
提起此事,杨若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屈低喊:“我的杰儿宏儿何其无辜,他们遭了奸贼暗算啊!”
“什么?”皇后眉头紧皱,勉强压着火气,淡漠问:“奸贼害的?谁那么大胆子?”
“容——”
杨若芳险些脱口而出,沉吟片刻,咬咬牙,索性坦言:“姐姐有所不知,庆王养了个男宠,名叫容佑棠,那小畜生嚣张狂妄,俨然庆王麾下第一号狗腿子!您知道的,庆王对您、对咱们杨家,从前是不冷不热,如今他留京出任北营指挥使,越发霸道蛮横了,纵容其男宠,肆意欺凌我的儿女!”
“某些事本宫只是没说,并非不知情。”皇后抬眼不抬头,眼皮朝上翻,瞟了胞妹一眼,冷淡指出: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哼,因为国子监里的些许口角,宏儿与那新科状元结怨,你身为母亲,本该引导孩子大度谦和、专心学业以图金榜题名,可你却私自调遣包锋雇凶暗杀对方,结果反遭庆王的人生擒杀手!致使包锋被迫金蝉脱壳,舍弃‘镇千保’的江湖名号。”
姐,容佑棠是明棠啊,他是容姨娘养的贱种,没被溺死,韬光养晦多年,正处心积虑地报复我们!
“我、我……”杨若芳吱吱唔唔,有苦难言,不敢说出自己使唤包锋做的其它私事,惊恐忐忑,手心一片冷汗。
皇后冷若冰霜,厉声斥责:“本宫深知你自小糊涂,但父亲不应该一再地为你遮掩,倘若包锋被庆王生擒、抖出什么往事来,咱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掉脑袋吧!”
“娘娘息怒,请保重凤体。”杨若芳扑通跪下,战战兢兢,没敢再亲昵称“姐姐”。
“保重?本宫倒是想过太平清静日子,可你们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皇后疲惫地叹气,挥挥手,驱赶并吩咐:
“关于庆王耽于龙阳一事,本宫自会处理,你们别插手,回去先解决白琼英和坊间流言,务必办妥!”
“是。”
杨若芳毕恭毕敬,灰头土脸地出宫,不敢拖延,立即将消息传回娘家。
皇宫的朱墙黄瓦严严实实遮挡了后宫密谈,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一心一意忙着过自家的小日子。
数日后
申时,刑部重臣与监察要员因为案情裁定争执得不可开交,剑拔弩张,险些愤而拍桌,约定明早重新商议后,不欢而散。
上峰有重大分歧,下属只能耐心静候决策。
于是,小容大人难得早早下值,他前几天空闲时,一头扎进户部主事值房,昏天黑地忙碌一通,总算勉强赶完自己的分内之事,今天匆匆赶去翰林院。
岂料,刚和众翰林们打了招呼,转身却撞见掌院学士乔致诚与周明杰!
冤家路窄……
容佑棠驻足,略垂首,拱手称:“下官拜见乔大人。”
“哟?是小容啊!无需多礼,快快起来。”乔致诚满脸堆笑,亲切上前搀扶,热情寒暄:“陛下不是让你协助刑部查案吗?案子审明完结了?”
“尚未。”
“那你怎么有空来翰林院呢?放心查案吧,本官暂时不会给你派差事的。”乔致诚慷慨地一挥手。
“多谢大人体恤。”容佑棠又一拱手,解释道:“今日恰好有些许空闲,下官心里记挂着院里,所以赶来,看可有能效力之处。”
哼,假惺惺。
明棠真是变了,一改从前的文弱恭顺,连一贯最敬畏的父兄也不放在眼里,不孝不悌,忤逆反叛,简直该家法打死!
周明杰内心五味杂陈,默默打量长身鹤立英姿勃发的容佑棠,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眼前是弟弟明棠”的事实!他是周家嫡长子,备受重视宠爱,做梦也没梦见过自己会输给庶弟……正当他神游天外时,忽然被乔致诚肘击一记:
“明杰,你陪小容去旧堂转转,如今已焕然一新了,很值得一看。”
陪他闲逛?我又不是粗使下人!
周明杰脸色突变,倍觉屈辱,苦于众目睽睽,无法发作,只得咬牙隐忍,干巴巴答应:“是。”
你不愿意陪我,我还不乐意看见你呢!容佑棠当即婉拒:“多谢大人美意,但周公子是您的左膀右臂,一刻也离不得的,下官自行前往即可。”
“哎,本官眼下无事吩咐,你们是同年嘛,情谊非同一般,去吧去吧。”乔致诚和蔼地催促,自认为做了件好事。他虽然知道周、容不合,但人往高处走,多个朋友多条路,冤家宜解不宜结,为官之道,最忌喜怒形于色。
“是。”
容佑棠只得同意。
片刻后,两人并肩前往旧堂,间隔数尺,相看两相厌,均目不斜视,气氛冷硬。
僵持半晌,容佑棠若无其事,周明杰却没能压住满腔的落寞愤懑和嫉恨,他扭头,无法自控,开口即是尖酸讽刺:
“下了一趟河间查案回来,你越发轻狂无礼,圣贤书教的做人道理都读到哪里去了?”
容佑棠泰然自若,不愿与周家人作无谓口头之争,目视前方,闲闲反问:“周公子说的什么?”
“你——”周明杰深吸口气,脸庞扭曲,拿油盐不进、打死不认兄长的庶弟没辙,冷冷道:“你别得意,有种一辈子高高在上,永远别求回周家门!”
容佑棠疾步快走,充耳不闻。
“你以为攀上庆王就终生无忧无愁了?荒谬!庆王迟早会娶妻生子,凭他的家世地位,其王妃必定是名门贵女,到时你还怎么邀宠献媚?当心被庆王妃一指头摁死!”周明杰见对方不理不睬,恼羞成怒之下,口不择言,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讥诮: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今日得意忘形,来日庆王若有了新欢,有你哭的时候!”
旧堂檐角近在前方,容佑棠听对方喋喋不休地嚼了一路舌根,终于含笑开口问:
“周公子最近夜里没睡好吗?为何大白天胡说梦话?”
“是否梦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周明杰横眉冷目。
容佑棠迈过门槛,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煞有介事地提议:“若是口苦咽干、燥热焦虑、夜不能寐,容某倒有一个专治此症的方子。”
“哼,你能安什么好心?”周明杰嗤之以鼻,但又忍不住好奇,追问:“说来听听!”
容佑棠昂首阔步,熟门熟路朝旧办事堂走,干脆利落道:“简单得很,取黄连八两、莲子半斤,十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餐,连喝七七四十九年。”
周明杰呆了呆,低声怒问:“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容佑棠于旧堂门槛前止步,回头,一本正经告知:
“此偏方专治红眼不服!”
语毕,他大步迈过门槛,眉开眼笑,朗声招呼:“徐兄?”
正在旧堂正门前督促工匠上漆的徐凌云闻声转身,登时眼睛一亮,疾步走下台阶,惊喜问:“贤弟怎么有空来了?”
“心里一直记挂着,早就想来的。”容佑棠歉疚表示,关切问:“徐兄这一向可好?”
“挺好的。早先听说你在河间被土匪追杀,我担心得什么似的,赶去贵府上打听,令尊为人极好,临走还送了两盆兰花。”徐凌云感激又感动。
“徐兄喜欢就好,家父平时最爱培育花草,园子里挤得满满当当,俱是其心爱之物,小弟闲逛时连叶子也不敢乱摘的。”容佑棠笑眯眯。
“令尊文雅高洁,很值得效仿,愚兄也养了几盆兰花,可惜长势不妙,闲时还得登门向老先生讨教讨教。”徐凌云熟稔道。既是投缘,也是为了沾庆王门下红人的光,他并没向容佑棠献殷勤,而是独辟蹊径,成功搏得容父赞赏,目前已是容家的座上宾。
“欢迎之至。”容佑棠欣然颔首。惊叹欣喜,仔细打量翻修一新的旧堂,徐凌云陪同,滔滔不绝,兴奋地讲述修葺过程。
马屁精!抱男宠大腿、讨好老太监,你徐凌云还是今科榜眼呢,啧啧。周明杰停在旧堂院门口,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高处传来七皇子的大嗓门:
“哎!底下那个谁?”
周明杰大呼倒霉,转身拱手:“见过七殿下。”
“哦,是你啊。”七皇子赵泽武站在旧堂二楼露台,居高临下,金冠华服,吸吸鼻子,不容置喙地命令:
“上来,武爷有事吩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