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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方才进入屋中,行至床榻一旁。锦被青纹掩映下,许文礼面色惨白,两眼紧闭,就连鼻息亦是时有时无,叫人担忧得紧。
展长生悄无声息坐在一旁,两指搭脉,徐徐注入灵力,在许文礼经脉中循环一圈,惊觉他经脉寸寸断裂,灵力涣散,丹田空空如也,同凡人无异。更有一点似曾相识的红莲孽火在他残破经脉里横冲直撞,吞噬许文礼所剩无几的灵力。
他略略迟疑,便引出一缕细若游丝的神泉,送入许文礼少阳经中。那青年闷哼一声,面容便多了分血色,缓缓睁开双眼来。
许文礼转动双眼,见了展长生时,不由叹气道:“长生,我道行浅薄,有负所托。”
展长生道:“阿礼,莫要自怨自艾,安心养伤。是谁伤了你?”
许文礼得了能活万物的神泉救治,那缕作乱的孽火也被扑灭,顿时恢复了三四成,此时挣扎而起,倚靠床头,抓住展长生手背,两眼圆瞪,嘶声道:“展长生,你信不信我?”
展长生安抚一般,反扶住许文礼肩头,柔声道:“我自然信你。”
许文礼恨声道:“伤我者,正是展龙!”
展长生却不动容,只道:“原来如此。”
许文礼见他如此冷静,一时间心头纷乱,大失所望,颤声又问:“长生你……你莫非早已知晓?”
展长生只徐徐摇头,将展龙的身份、在冥界遭遇了那同展龙相貌十分相似的碎刃之事,全同许文礼分说清楚,又道:“你所见的展龙,只怕也是散佚的碎刃。”
许文礼便叹道:“原来展龙便是斩龙枪……我虽然有所揣测,却想不到这一点……”他突然眼神古怪,偷偷摸摸朝展长生一阵打量,问道:“器灵化形,莫非同常人无异?”
展长生不明就里,只是笑道:“自然无异。”他突然忆起接连两场洪水,毁天灭地,皆因碎刃而起,展龙却道若要救世,便只得毁枪,不觉有些怅怅,随即打起精神,又道:“阿礼,你如何遇袭,仔细说来。”
许文礼收起玩闹心思,又是低声一叹,三言两语便分说清楚。他失去夏桐生线索,只得漫无目的在化外之域山林里奔走,不料便遇上那形似展龙之人,随即大败而归。
许文礼说罢,终是伤重体虚,便喘了一阵,随即取出一枚符纸来,“那人落下此物。”
那黄色符纸叠成精巧的小元宝模样,尚有微弱灵力残留,展长生接在手中,只觉似曾相识。
他略略皱眉,在乾坤戒深处取出个简陋木匣,那木匣经年累月,却因是放在乾坤戒中,便历久弥新,就连匣中存的半包糖花生粘,也依旧新鲜得如同昨日才自集市买回来。
另有展长生娘亲的一枚老银钗,一对崭新银镯,是当初娘亲为宁儿存下的嫁妆,至于唯一的金饰乃是一对耳环,不足半钱重量,简陋寒酸,却是娘亲传家的宝贝,待他日展长生娶妻之后,送给新媳妇的礼物。
时过境迁,如今看来,却不过令展长生多添些许感慨,只牵挂那对母女留在镇魂碑中,却不知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自木匣角落拈出个同样的符纸元宝来,两相对比,细节处分毫不差。
许文礼见状,倒也猜到几分,试探问道:“莫非是故人?”
展长生垂目,语调却沉稳如大河起伏,“我在清河村时,曾有上清门修士前往收徒,其中一人名广灵子,将这符纸元宝赠与舍妹。”
许文礼一惊:“展龙……那酷似展龙样貌的碎刃,莫非同广灵子有干系?”
展长生嘴角微勾,却露出几分讽刺笑容,“上清门不幸,满门上下,皆已命殒,却唯有一人活了下来,不知所踪。那人正是我清河村人,被广灵子收为徒弟。”
名唤,吴宝。
展长生再紧皱眉头,却不知这吴宝为何牵扯进斩龙枪的乱子里来,许文礼见他神色冰冷,便也干脆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二人一时无话,不知过了多久,屋外远远传来一声清唳,展长生听得熟悉,信步出了石屋,便瞧见头顶一头巨大的金羽雕盘旋。
他开了禁制,放毛毛入内,毛毛却一反常态不曾扑上来撒欢,只将鸟喙上叼着的半条布片放在展长生手上,便焦急叫唤,扑扇翅膀,几欲腾飞。
展长生将布条抓在手中,感受到依稀灵力,正是夏桐生所有,他用力抓紧布条,沉声问道:“你见着桐生了?引路!”
毛毛得令,利剑一般朝北方飞去,展长生也顾不得多叮嘱许文礼、团团圆圆半句,便再次召出木简,紧追它身后而去。
一人一雕行了足足两个时辰,展长生方才望见远处苍茫群山深处,突然闪出一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