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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要半夜出去只有走地道,不然极易被皇上豢养的那群本事不俗的暗卫发现,到时皇上怕是不会信他了。所以姜闻熠将闻昭这边的出口堵上当真是要他命,这样他还如何见闻昭?
陆然回过神,将心思再一次集中在这些文书上。他要尽快熟悉中书令的事务,不能叫人拿住差错,不然前头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夜深人静时确实容易发人深思。屋里烧了银丝碳取暖,但这个冬夜还是叫他感到了寒凉。或许,大事办成之后他会想要带着闻昭去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教他们的孩子读书写字。
他们分明还没有成亲,陆然却想了这么多、这么远,叫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事情过去几天,容家在嘲笑声中表示高攀不起纪向柔这样的儿媳,大伯母容氏夹在中间难做得很,心里也有些怨怪起了纪向柔。众人都以为此事里头最叫人同情的是容二公子,可谁有能想到,那些毁了纪向柔的言论正是他传出去的呢。
那日纪向柔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容家根基不浅,一打听便能知道原委,而他容许实在是不愿意娶这样的姑娘。本来还想着她是闻昭的表姐,总有一些相似之处,可事实却告诉他,谁也不能做闻昭的替代品。不管是她的一颦一笑,还是救人时的奋不顾身,或是拒绝人时果决的模样,都是旁人替代不了的。
而继容家表态之后,庄家也跟着表态了,却只许纪向柔侧门进府。庄廷觉得纳她为妾有些委屈了她,庄起却半分不留情地道,“那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样的姑娘配做庄家妇?”庄起想起先前那姑娘落水后他将她救起,她含情脉脉地看他,他一转头却看见了闻昭。那样的情形反复入梦,叫他心里堵了好久。
庄廷从小到大没有忤逆过庄起,这回也只是低落地垂头,不再言语。
庄起见他这副模样,心下稍安,可他打心眼里不希望纪向柔进庄家,哪怕是妾也不成,他觉得膈应,这个前不久还对他别有心思的女子,转眼却扑到了陆然的马前,现在又有可能做他弟弟的妾室,真是哪哪都叫他心塞。
纪向柔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上辈子那个对她情根深种又只能无奈另娶他人的男子,这辈子竟对她这般厌恶。闻昭自然也想不到,毕竟这一辈子她并没有插手他们二人的情感,她只是努力让自己活得比上辈子好些罢了。
庄家说得委婉,却叫大家都听明白了,庄家不愿给纪向柔一个正妻之位。纪向柔听到消息的时候又哭又笑,抱着她娘亲,过了好久才喃喃道,“娘亲,我们回去吧,回家。”
陈氏心疼极了,她的女儿再怎么不懂事,性子都是好的,怎容得别人这般轻贱,“好好好,我们回去。”
她们都知道,这一回去,京城的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纪向柔将在江南嫁进一个寻常府邸,相夫教子数十年,陈氏也将继续守着寡,盼着每日每日过得快些,年华容颜走得慢些。
就这般,纪向柔直到离开京城也没有再与闻昭说过一句话。闻昭自然也不在意这个,倒是觉得清净了些。说起来,她上辈子好像不大会看人呢,竟觉得纪向柔是个温柔可亲的,所以她才会着了别人的道,被庄起一骗就是两年。从十四岁毁容后与他订婚起,到十六岁国公府覆灭的这两年间,她一直以为庄起是喜爱她的,不然怎么会愿意娶这么一个面貌可怕的女子。
因着纪向柔的事,扶摇这个耿直脾气在闻昭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不知多少次“白眼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闻昭笑着制止她,扶摇却很快笑容灿烂地道,“姑娘可听说国公爷又打了胜仗?据说啊,广安王世子往战地送了好些粮草和棉衣,叫士兵过了一个温暖的年关。没想到啊,这世子还挺有心的嘛。”扶摇说到后头,看着的闻昭的眼神便话里有话了。
扶摇和芙蕖两个是她的贴身丫头,闻昭有什么动静她们最清楚不过,因此闻昭与陆然的事她们也大致知道些。偶尔屋里传出些什么动静,叫她们直想冲进去,省得姑娘吃了亏,可到底还是记着姑娘叮嘱她们的话,就是急得直跺脚也没有进去看个究竟。
先前还以为是贼人,后来闻昭与陆然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了,她们这才知道那个常常夜袭的“贼人”是谁。她们偶尔也会怨上闻昭,觉得她与陆然这样不合礼法,要是真出了岔子谁也负不起责任。
还好,自从上回三公子来了一趟之后,自家姑娘的房里再没有进过“贼人”了。
她们承认,若是陆然做他们姑爷,自然是极好的,但是那个中书令大人一步步高升,她们家姑娘却还是别人的未婚妻。要她们说,还是稳妥些比较好,姑娘与世子是皇上赐婚的,哪有收回的道理,且那世子虽然小了些,其他却是相当不错的,如何就不能嫁了?
广安王世子往战地送棉衣粮草一事本是好事,可传到了皇上那里却叫他生了担忧。先前皇上确实是想将姜家与广安王府绑在一块儿,好与太子争个高下,彼此消磨。可现在,李襄与太子一派和气,又与姜家走得这般近,实在叫他觉得失态脱离了掌控。且陇右地处西北,姜家军也是职在保卫西北,挨得这般近关系又密切,难保不会“沆瀣一气”。
皇上突然有些后悔将姜二姑娘配给李襄了,可他是皇上,说出的话、颁了的旨意,断没有收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