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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自己终于注意到了太多细节。
腹部的贯穿伤就像一条巨大的狰狞蜈蚣翻滚着,周身干结的鲜血偏布,肤色因为血液的缺失而有些泛白,可能是因为寒冷,又或者是虚弱,他的身躯正不断轻微的颤抖着。
****着的上身没有衣物的遮蔽,所以拜玲耶可以一目了然的看清这触目惊心的一切。
然后她低了低头,就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围住自己马腹部位的麻布上衣,包扎自己伤口的纱布和裙料。
原来是你救了我吗?
那时候的那个声音,也是你吗?
女人马咬了咬牙,死死地闭住眼睛,晃了晃脑袋尝试着驱散什么,也许是一城之主不该有的愧疚,同情,感动,或者更复杂的人之常情,也许是短暂的迷茫。
碧蓝色的瞳孔焦急的继续着寻找,双手将佩刀紧紧的抱在怀里,遗憾的是那种少了什么的情绪依旧无法弥补。
不行,没有它的话我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它的话,我便不再是众所周知的拜玲耶。
“在找它吗?”人类又开口了,好奇怪,那声音每次响起拜玲耶都会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受到惊吓一般不成器的跳动一下,明明自己知道对方就在面前,明明那响起的方式一点也不突然。
拜玲耶闹别扭似的撇了撇嘴,然后缓缓偏过头,注视着人类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
一副被暗红色纹路偏布的青铁面具,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就像迷路的小孩子找到了母亲,就像饲养的家猫看到了全新的毛球玩具。
碧蓝色的瞳孔中根本不受控制的充斥着欣喜又或者安逸,拜玲耶有些激动的一把将面具夺了过来,葱白的手指一遍遍的轻抚着那一道道纹路。
“好奇怪,看来和自己的佩刀相比,这面具更能给你安全感。”人类青年有些好笑的喃喃着,直言无讳。
“唔...”拜玲耶有些无法反驳的窘迫,将面具熟练的收在自己的腰间,脸上的不安和迷茫已经被无法动摇的自信充斥。
“谢谢你,人类。”拜玲耶优雅的表达着自己的谢意,语调悠悠扬的很清脆,嘴角扬起了让人难忘的笑容。
“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掉到了峡谷底,这条河救了我们。”人类没有像个绅士似的说“没关系”或者“能帮助你是我的荣信,女士。”,而是自顾自的开始了新的话题,“我顺着河流找下去,走一两百米左右这片让我们落脚的泥地就没了,向上游找也差不多。”
“我昏迷了多久?”拜玲耶有些不习惯话题突然这么正经,但心里不可否认的有些松了口气。
“半天?或者更久吧,总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人类指了指头顶,拜玲耶顺着看了过去,就见到了已经昏黄色的细细的一条天空的景象。
“这里的温度很低啊,估计晚上会更低。”人类哆嗦了一下,似乎很疲惫,一屁股坐在了一边,“也没有可以用来吃的东西啊,幸好这水还挺清澈的,当然如果你不嫌弃有死人泡在上游的话...“
“你的身体...”拜玲耶没有正面应答人类的叙述,而是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距离的拉远让她又一次无法看清人类的表情,但她感觉到了某些变化。
“不用你担心。”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用词很不和谐,“人类...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得多。”
“这一切是我们造成的,我只是...”
“说些有用的吧。”人类不礼貌的打断了拜玲耶的辩解,停顿了一下,“告诉我,在上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被激起了无数被忽略的画面,碧蓝色的瞳孔中一瞬间凝聚起了令人不安的愤怒,拜玲耶沉默了很久,双手不自禁的握紧了长刀。
“卑鄙的狼人...”有些歇斯底里的咬牙切齿,拜玲耶的样子就像个暴躁的战争狂,“他们会为这次的偷袭付出代价,只要我活着回去...”
拜玲耶这副样子似乎是人类第一次见到,但他只是好笑的打量着女人马,并没有被震慑到。
拜玲耶感觉自己这样的解释似乎并不能报答人类,她停下了毫无意义的口头泄愤,沉默了良久。
“可可西亚草原曾经是狼人和人马共同的领地。”拜玲耶淡淡的叙述着,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不过狼人日日夜夜的渴望着对草原的统治,于是向半人马掀起了不止一次的大大小小的战争,终于在输掉了一次大战后,被我们的祖辈赶出了草原,但这一切都是百年前的故事了。”
“半人马很多次都在向狼人抛出和解的请求,因为能够真正控制草原上的狼群的只有他们,然而世代扭曲下来的种族憎恨让他们变得不理智。”
“所以这是长达一个世纪以来的复仇吗?”人类突然开口,有些戏谑,“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会等这么久啊,我从这个峡谷出去的那一天,就会开始复仇。”
没有任何隐藏想法的念头,人类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让拜玲耶不敢当做自己听错了的话语,女人马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人类。
“怎么样,想杀了我吗?”气氛一瞬间而已就凝重起来,人类轻轻喘了口气,指了指自己,“那就趁现在。”
“你做不到...你没有那个实力。”拜玲耶感觉唇齿不受自己控制的在发声,一只手紧紧盖在腰间的面具上,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用杀了你,因为你只是在说大话。”
“是吗?”人类喃喃着,出神的看着某处,“那就说一下其他的吧,我们本来是要被送去哪里?”
“...”拜玲耶没有直接回答,她又一次不做声,停顿了很久。
“加加汗...”
“成为奴隶吗?”
“不是,不是的。”拜玲耶激动的解释着,“是成为那里的角斗士,加加汗的亚人们崇尚强者,每天在皇都的竞技场都会有竞技活动,因为秉持着点到为止,所以不会出现死亡,如果在竞技场坚持胜利一周,便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不限种族,只要是强者...”
拜玲耶的解释似乎让人类领悟到了什么,原本无神的死鱼眼一瞬间剧烈的波动着,然而侧对着拜玲耶,她无法看见任何变化。
“而且..”见人类没有任何反应,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开始扩散,就像渴望着获得什么。
是理解嘛?又或者原谅?
肮脏不堪的行径,有资格去解释什么?
拜托了,听我解释下去吧。
“我命令了努尔加的族人们帮助你们的村落向可可西亚迁徙,村落的生产将由我们提供很大部分的支持,一直有效,直到我退位的那天。”
“首先,为什么我们要被你们送去加加汗当什么该死的角斗士啊?”人类淡淡的开了口,头都没有抬,“其次,那个叛徒,你们怎么找到的?”
“是在...进攻前一天就让斥候找机会劝说了...”拜玲耶结巴了一下,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因为...我不想造成任何死伤...就想让他从中劝说...”
“可是你们杀了不止一个人...你们找的‘和平鸽’也动手杀了两个人..”人类残忍的公布了这个事实,可能因为太搞笑了,他小声的哈哈了一下,“我真的好奇怪啊,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我....”词穷?语结?不知道啊...
拜玲耶的脸色一红一白,尴尬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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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类的仁慈是可笑的,首领,请原谅我对军令的违反,因为属下认为全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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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声音开始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拜玲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最终无奈的选择了沉默。
她终于认识到了任何解释都是没有必要的,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脱节了。
不会有人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