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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栀走到我跟前,眸子湿漉漉地看向Markus,“您这是什么情况?您的妻子不能受惊。”
我旋即变得冷漠,事不关己的姿态。
Markus逼急了,是会把我和周小栀利用起来的。学过的拳脚,我没有忘,但我怕流产。再者,周小栀弱不禁风的,真出事,我还要保护她。
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摸清楚之前,我不惹怒Markus为妙。
Markus眼刀飞向周小栀,“闭嘴。”
看向我时,他又变得那样温柔,“蔓,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没做回应。
目前,他才是给我最大伤害的人。
不自知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男人。
开门声后,我突然听到Ben凄厉的哀嚎。我当即看过去,Ben被一个男人勒住脖子,而Ben的脑门,被一把枪抵着。Ben手里握着枪,却不敢造次。
那人用德语威胁,“不想死,就别动。”
酒红色的头发染回黑色,变成简单利落的板寸。这下,他的五官看得更为清楚,剑眉朗目,言行举止皆是凌厉与嚣张。
居然是郑中庭。
认出郑中庭的瞬间,我难免惊诧——距上次见面,他是有了极大的变化。
而郑中庭钳住Ben的同时,目光是死死锁住周小栀的。
我当即看向她,她唇色发白,比我以为的要镇静。但我知道,她是心潮澎湃。对这样深深爱过又深深恨着的男人,重逢的刹那,总会波涛汹涌。
Markus看向郑中庭,“你要干什么?”
郑中庭没有回答Markus,制约Ben的同时,将门推开。缓步进来、好似君临天下的人,正是陆戎。细想我没有很久没见,他就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他的穿着也是寻常的黑夹克、黑裤子。
无端端的,看着他走近,我的心跳突然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看他为敛嘴角,神色凛然地踏光走来,我体内忽然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约摸是——怦然心动。
不等我驳回,反应过来的Markus,已经靠近我,扼住我的脖子,将我拽下床。他如法炮制,将枪头抵住我的太阳穴。他用力很大,我感觉到一圈压着我。
“陆,我知道,你要跟我抢蔓。你把我的人怎么了?”Markus出声,呼吸平稳。
陆戎嘴角竟似噙着笑意,“他们自相残杀,我和中庭都无需动手。”他手里执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Markus。
我却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冷意,他是真的动怒了才会这样。
“你放开她!她怀孕了!”周小栀突然清醒,推搡Markus的胳膊,想要从枪口救我。且,周小栀吐口而出的,肯定是中文。
我暗叫不好。
不等我说什么,Markus已经一脚踹开周小栀,“就是因为你,对吧?我明白了,你这个破坏我好事的婊-子!”
周小栀还是那么弱不禁风,重重摔在地上。她捂住动作,眼神倔强,“你口口声声爱小蔓,为什么要伤害她呢……”
我赶紧说:“小栀,别说了。小栀……”保护好自己。
“周小栀你TM给我闭嘴,滚过来!”郑中庭的一声怒吼盖过我。
周小栀当下哭了,我觉得,她不是被Markus踹得痛,而是被郑中庭的话痛哭的。她蜷缩在原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照郑中庭所说,走到他身边。
我叹息,又把注意力转回对峙的三个男人。
二对一,我打不过郑中庭,甚至可以说被他拿死。陆戎比郑中庭还厉害,如果没有各自的筹码,我相信Markus必输无疑。
但,Markus枪口抵住了我的脑门。
显然,Markus失去Ben,不会觉得太损失。毕竟他在外的手下,都被陆戎和郑中庭给解决了。陆戎和郑中庭如果放任我死,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筹码上来说,是他们输。
“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Markus手臂紧了紧,我喉咙处被他勒得发疼。
郑中庭卡住Ben,守在门口,伺机而动。陆戎往前一步,笑意愈发明显了,“我来认领,我的女人。”
Markus旋即借口,“陆戎,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开枪!”
而我根本听不进Markus说什么,耳畔缥缈地响起:我来认领,我的女孩。
模糊的男音,我根本辨不出谁说的。倏忽之间,我感觉到浓稠的悲伤。在我克制之前,我已经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
我想要探寻更多,却走向了死胡同。
我想要擦走突然的眼泪,苦于被Markus禁锢了动作。
“哭什么。”那一瞬,停下的陆戎旁若无人,眼中只有我。而他的语气,像是在斥责我,又像是对我极尽宠爱。
疯了。
我脑海就浮现这两个字。我想不到我现在正面临这死亡,我知道,我的世界——快疯了!
Markus温柔的话语紧随而来,“蔓,别哭,我们两个马上可以独处了。”
这个德国男人,臆想症严重了吧?
“我不哭。”喉咙被扼住,我说话并不利索,缓慢地回复陆戎。
同时,我也在告诫我自己:不哭。
Markus语气似有薄怒,“蔓,你为什么不理我?!”
“Markus,我从来不爱你。你以为你囚禁我我就会爱上你,我不会!Markus,我不会!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想起那个想要强-暴我的混蛋!你的温柔、你的醉酒、你的一切,都令我作呕!”
我想要激怒他,可能是我冲动了。从陆戎骤变的眼神来看,他一点不赞同我冒险。
Markus紧紧钳住我,我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他开口了,竟裹挟笑意,“陆戎,你们来,也会输。蔓,你不用刺激我,我不会放你走的。陆戎,上次我让你选,你选了婚礼又出尔反尔——你真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这一次,我再给你选择机会。”
“说。”陆戎嘴唇翕动。
“陆戎,你要是不走,我会引爆我埋在底下的炸弹,我们同归于尽。陆戎,你觉得,你死了,值得吗?陆戎,你要是活着,想要女人,哪里没有?陆戎,你想想你的陆家,想想你的Z.D,想想你的野心。”
野心,Markus确实说了野心,用他滑稽的腔调。
陆戎反问Markus,“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和林蔓一模一样的女人,豢养在身边?你为什么偏偏要囚禁怀着我孩子的林蔓?”
Markus笑声散开在我头顶,我真的很想用手肘狠狠往后顶。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以他的伸手,就算受了攻击,也可以稳稳击爆我的脑门。
“陆戎,你做了选择?”
我同样看向陆戎,这个从容出现、从容应战的男人。
“是,我做了选择。”
“艹!陆戎,老子不陪你死!陆戎,你脑子抽风了吧?不就一个林蔓,就算她是……”郑中庭顿了顿,“反正老子不让你死,也不陪你死!”
吼完,郑中庭又瞥向缩在角落里的周小栀,“周小栀,你TM装什么死人,听到没有,赶紧给老子跑出去!”
我哭笑不得,郑中庭劣根性依旧没变,但在这一刻,我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讨厌。
周小栀闻身动了动身子,却没有起身的动作。她的头埋在膝盖,应该一直都在哭。
陆戎没有出声,只定定看着我。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听到,陆戎做的选择,是为我放弃一切。
那种恍恍惚惚的刺痛感,又袭向我全身。差一点,我眼泪又要下来。但我使劲忍着,我说过,我不哭。
我突然感到好笑——女人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
陆戎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可我不愿意他真的这么做。他做出的选择让我十分感动,但我没有失去我的理智。
来日方长,我不想这么多人为我陪葬。
“Markus,你别冲动,我留在你身边。你给我点时间,我他们走。”生怕身后的男人一个激动就引爆了炸弹,我先给他打预防针。
“好,”他爽快答应,并将我往他怀里推了推,柔声说:“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
“陆戎,你走吧。”我适才重新迎上他深深潭水般的眸子,“郑中庭和周小栀,都不该死。你也不该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周小栀和郑中庭为我丧命。便纵郑中庭千万可恶,也不至于陪我死,何况,他的初衷,还是救我。
曾经,我多么想杀了陆戎,想让他痛苦。
可当他选择保住我时,我不想他死了。亦或是,那句迷糊不清的话,那让我不能自已的痛楚的话,驱使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林蔓。”陆戎喊我。
“陆戎,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一起死与爆炸,那还有什么希望?
他们离开后,Markus极大可能仍旧不会伤害我。他已经病态了,这段时间,我也差不多摸清他的病态了。既然陆戎和郑中庭来了,可以解决了Markus其他的手下,再解决他深埋地下的炸弹,又有什么难的?
我这样安慰我自己,我对陆戎有信心。
他比我厉害,是深暗权谋的老狐狸。
郑中庭又爆发,“周小栀,听到了没有,给老子滚出来,你TM哭什么哭。”
陆戎像是听不见别人说话,仅仅是与我相望。并不深情,但我知道,这一刻,他也不寡情。
“砰”,我听到巨响,不自觉看向声源。
暴怒的郑中庭,开枪废了Ben的右手、右脚,并夺过Ben的枪。Ben随即倒地,汩汩的血液流淌而出,浸染在地面上。
郑中庭踹开Ben,大步跨到周小栀跟前,拉住她的胳膊,“我让你起来!”
她力气肯定不敌他,被迫站起。我看到的,是一张哭得通红的脸。
“你放开我。”她哽咽,“我要陪着小蔓。”
郑中庭二话不说,扛起周小栀。不管周小栀怎么挣扎,他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他的脚步声远去,房间内仅剩Ben的呜咽声。
“我知道。”在Ben细碎的呻-吟中,陆戎回答我。
“Markus,那你为了爱林蔓,可以放弃什么?”陆戎另起话头。
Markus一字一顿说,“生、命。”
陆戎轻笑,“生命吗?”
Markus突然很激动,“陆戎,你给我滚出去,不想我们同归于尽的话!”
相较之下,陆戎就显得淡定。他攥住Ben的衣领,将不时哀嚎的他,拖拽出房间。Markus拖着我,往前逼近。
我清晰地看到地上多了一道血痕,更是眼睁睁看着前来救我的陆戎,步步消失在我的视线。
当Ben的脚出门后,Markus飞快地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闩。
他松开我,我却有摇摇欲坠之感。我往后退,跌坐在床尾。我意识放空,安然又躁动。
“蔓。”Markus喊我。
我如梦初醒,猛地抬头,紧紧盯住与我相隔半米的男人。是,他用炸弹逼走了郑中庭和陆戎他们,他暂时赢了。可他也暴露了。于理于法,他将我禁锢,都是错的!
“蔓,我真的愿意为你放弃生命。”说话间,他突然下跪,用膝盖蹭着地面,前进到我跟前。
他裤袋插-着有枪,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引爆炸弹。我能躲到哪里去?
“你要做什么?”我头痛不已。
“蔓,就十分钟,不,更短都没关系。蔓,你对我温柔点,亲亲我、抱抱我,给我读读书里讲得最好的段落……你愿意,我就放你走。”他双手交叠,搁在我膝盖上,像是个虔诚的教徒。
但我心知肚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见我不回应,他又说道,“我恳求你,我的爱人,赠我潋滟的眼波,温柔的爱意!”
我顿觉毛骨悚然。
他阴晴不定,谁知道他的许诺是真是假。他强迫我是一回事,要我主动,那就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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