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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一天的路了,车上不是一直喊困?快去睡会儿吧。”
“你也累了一天了。”她扭头,行李还全是他拎的。
“我不累,”陈继饶嘴角还挂着笑,“等吃饭了就叫你。”
说完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那么喜欢小孩,等你一毕业就要一个。”
楚俏满脸羞红,抱着正声往厅屋走。这时候楚珺也回来了,接过儿子亲了一下脸颊才道,“小祸害,小姨才回来,你就闹她,当心姨父抓你去部队。”
“姐,你别吓唬他。”楚俏不满道。
楚珺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哟,知道心疼孩子了?那赶紧和妹夫要一个。”
楚俏被她说得没脸,又把孩子抱过来,带着他上了阁楼。
她也不困了,一大一小躲在那儿玩迷藏。
楚珺跟来,抱过孩子把她摁在床上,“再不睡妹夫可得跟我急了。”
阁楼连着灶房的暖气,楚俏玩得累了,乖乖躺着,不由多问了一句,“姐,肖副正声他爸没来?”
“来了,送我到了家门口,不敢进门,”楚珺低敛着眼,低声道,“知道你和继饶今天回来,特意回来吃个饭,等会儿还得回单位加班,外头冷,我叫他别等,他非不听。”
楚俏心里一叹,自打上次闹得那样大,村里人就对姐姐指指点点,不过她也听说了,肖景然的韧劲还真是没得说。
虽说他强制退伍了,但他怎么说也是海外留学的高材生,家里的背景摆在那儿,凭他的条件进中央进省城的政府部门根本不是难事,可他偏偏跟来了镇上。
每日拼死拼活地工作,剩下的心思就算在这对母子身上了。
“姐,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她语气低沉,透着忧思。
楚珺又何尝不知,她蹙着眉头,“听说他爸做主将好几百万的家产都给了林家,他妈对我只怕更加憎恨;何况爸一直不松口,当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他的脸面都丢尽了,如今爸还肯让我进家门,对正声也很好,我已经很满足,不敢奢望其他了。”
“要不我跟爸说说情?”楚俏到底不愿她左右为难。
“不用了,你说只怕适得其反,大过年的难得一家人聚在一块,别闹不愉快,我听爸的安排。”楚珺眉头舒展。
楚俏低头一下,似乎明白过来,“不是,姐,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我猜爸也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爸那人好面子,不如给他个台阶下。”
此话一出,楚珺也听出几分门道来。
没一会儿就听楼下喊吃饭了。
陈继饶知楚珺也在,不好上楼了,只站在楼梯前,见她下来了绊了一下,慌忙小心地扶着,“别着急,慢点。”
楚俏顺顺当当地下楼,知他不好去扶姐姐,于是转身照着他的样子撑着楚珺的手,小正声也来凑热闹,弄得姐俩哭笑不得。
楚俏瞧见小外甥也是乐颠颠的,而且父亲瞧着正声的目光总是一派和蔼,她一下有了主意,眼里透着狡黠,凑近了问,“正声,想不想爸爸?”
“哪个是爸爸?”小正声对这个概念还有几分模糊,“他在哪儿?”
“在外头呀,送妈妈回来的那个人。”楚俏嘴上说道,又望向父亲,顺道还扯了男人一把。
陈继饶自然注意到了,眉色淡然如斯,只是他在楚家根基还不稳呀,不过想到同样凄惨的肖景然,还是冒死开口,“爸,我看景然对楚大姐是真心的,即便不为大人着想,也该为正声的将来考虑,孩子总该有个父亲为他遮风挡雨。”
楚钰睼了他一眼,一脸郁闷,破天荒的是吴准居然也开口,“干爸,我觉得他说得也没错,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楚钰一脸郁闷地扫了一桌子的人,见大家伙都殷切地望着他,他的目光最终凝视着正声,心里一片柔软,也只好顺着台阶下,“行了,一个两个,说得跟我拆散了一样,叫他进屋吧。”
楚珺一听父亲松口了,登时泪眼朦胧,呜咽道,“谢谢爸!”
草长莺飞,夏花绚烂。陈继饶已经去了省城半年,中间也只回来过一次,夫妻俩多是通电话。
楚俏一下完课,就收好卷子送到邱茗芝办公室。
电话那端似乎掐着点,适时响起。
邱茗芝也不必看电话提醒,捧着卷子往外走,头也不抬说道,“接吧。”
楚俏嘴角一抽,却也不说什么,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急匆匆捞起电话,忍不住扬声道,“说了我去电话亭给你打,怎么又打来办公室?丢死人了!”
“电话亭外头晒,”电话那端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他似乎累得不轻,却还一个劲地心疼她。
距离上次他打电话来,已经有半个月了,说是出任务。
楚俏不忍再数落,咬唇道,“你几时回部队的,吃没吃饭,出任务睡得好么?”
男人也才回来,扔下行囊,瞧着时间刚好就忍不住拨过来了,却没照实说,“回来有一会儿了,洗了澡又去食堂吃了饭才给你打电。”
“这还差不多,”楚俏不觉有他,心下落定,“有没有受伤?”
“受伤了你听不出来?”男人轻笑,静默地听着她细细的呼吸,好一会儿才问,“你高考我可能回不去,要不我叫楚珺陪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楚俏心里到底是想他回来陪着,只是他那么忙,她舍不得他来回奔波,“放心吧,邱老师说我只要稳定挥,考上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你别太有压力就成,”他低低一笑,“听说还有考生扛不住压力晕倒在考场,我不在身边,可没法背你。”
“你才晕呢,”楚俏没心思跟他拌嘴,只道,“下午还有模拟测验,考完再跟你说,你快去睡一觉,我梦里也会想你的。”
“只是梦里?”陈继饶笑笑。
“不止,白天也想。”
陈继饶心里一下灌了蜜糖一样,“俏俏,等高考一结束,你就过来好不好?我想你也想得紧。”
他压低了声音,复道,“那儿想的疼。”
换来楚俏一声笑骂,满足地等她挂了电话,神色放松地吹了个口哨,却见一旁的战友笑话他,“和媳妇通电话吧?难怪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新来的战友不明就里,直言道,“原来队长会笑的,我还以为是个面瘫,还是能冻死人的那种。”
陈继饶难得好心情地没跟他计较。
转眼到了六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空气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楚俏从教室出来,伴着一阵欢呼,远远瞥见校舍那儿一片雪白,不时还传来教导主任的怒斥声。
楚俏笑笑,依稀听见邱茗芝追上来,她顿在那儿,等着她走近,“邱老师,您找我?”
“你英语估分多少?”邱茗芝开门见山问道。
楚俏在英语下了好大的功夫,又有陈继饶送的收音机和磁带,信心还是有的,“保守估计会在145分以上。”
总分15o,她这样的分数不多见,邱茗芝不由激动道,“报b市的外国语学院吧,你可是不可多得的翻译天才。”
b市?
离景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楚俏低头不语,男人虽答应给她四年自由,但她怎么也该征求过他的意见,“邱老师,我先问问继饶再填志愿吧?”
邱茗芝想到陈继饶眼光也不会差,点头道,“也好,你好好跟他说,我想他会理解。”
楚俏一早就买了去省城的火车票,回到租屋收拾东西,能带的装上,带不了就搬到邓晓媛那儿。
正是学生放假高峰期,这时候火车站人潮涌动,楚俏好不容易挤上车,闻着车厢里浓浓的烟味,不走心皱着鼻子。
不过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怎么拥挤她也忍着。
火车在轨道上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到了省城。
楚俏随着人潮挤下车站,四下张扬,却是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反倒见大门口出举着硕大的牌子,上头清晰地写着她的名字。
她顺着牌子往下瞧,入眼就是两名一身周正军装的男子。
明明说好了,他怎么没来接她?
楚俏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心思沉闷地走到牌子跟前,头默默低着。
其中一名军人眼前一亮,犹豫着问出口,“你是小嫂子吧?”
“嗯,”她在火车上闷了太久,鼻子颇重,低眉顺眼问地应了一声。
“小嫂子你好,我叫王力,是队长叫我来的。”他“啪”一下敬了个军礼,顺道打量了一圈,憨厚一笑,“小嫂子比相片上好看多了。”
相片?
楚俏愣了一下才想起,上次他回来,两人一道上街去,硬是被他拉进照相馆,拍了几张黑白合照。
楚俏也不知怎么回他,于是躬了个身,低声问道,“继饶怎么没来?”
王力面色一滞,磕磕绊绊说道,“小嫂子,队长这次受命带队去机场营救一名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歹徒身上携带着炸药,队长拆除完来不及脱身,就”
“就怎么样?”楚俏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