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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不成什么威胁的,你何必做得那么绝?放开我,他真的生病了,别再吓他了,求你——我没骗你!”
抽了满满一管血,周儒铭微微点头。
裴缙泽这才一把松开她。
吴芜根本顾不得散乱的头和满脸的泪水,夺过孩子一边掉泪一边哄着,心里又伤又气,踹了一脚梅森,气愤吼道,“出去,别脏了这儿的地儿!”
裴缙泽一把抓住她的手,扯了她一记,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她浑身颤抖,可母亲的身份令她有足够的勇气直面他,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滚出去,你不信,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关系!”
裴缙泽也知她惊吓过度,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却是坐在一侧的长椅上,而梅森立在一侧,扭头对周儒铭道,“你先回去。”
吴芜知他没等到结果不会罢休,抱着晨允转身回了病房。
晨允真是被吓得不轻,即使被她哄睡着了,小手也还紧紧捏着她的衣角,整个人侧身蜷缩在她怀里。
吴芜疼痛的内心柔软成一片,脱掉鞋子陪着他一块睡在病床上。
也不知过去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却是沉默寡言的梅森递了两个保温的饭盒进来。
即使大人不吃,小孩也不能饿着,可她根本她出不去。
现实就是这么**裸,明明伤心得要命,最不想接受的就是他的施舍,可她为了孩子,还是得乖乖就范。
吴芜艰难地道了一句,“谢谢。”
随即又望了他一眼,知他也是按照命令办事,想起踹他的那一脚,于是又说了一句,“先前太生气了,是不是把你踩伤了?你去擦点药吧。”
梅森手微微一顿,铁树开花一样咧开嘴笑了,露出不齐整的牙齿来。
半夜晨允惊醒,吴芜哄着他,打开小的那盒保温瓶,又哄着他喝了小半碗粥,大的那瓶却是没动。
翌日一早,在护士来查房之前,吴芜就醒了,拎着水瓶出门。
裴缙泽直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松懈了不少,指了指她脚边,“先去洗漱,我们谈一谈。”
吴芜低头,见热水早就备好了,还有干净的毛巾和全新的牙刷。
她想了一夜,这个时候实在不宜跟他拧着来,只好拎进去洗漱一番,出来时见晨允还在酣睡,瞧着脸色恢复了不少。
吴芜放下心来,只是想到他那句“谈一谈”,心里就没来由一紧。
可他就守在门外,逃避根本没用。
她壮起胆推开门,见他满面胡茬,身上的西装也皱巴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过来,跟我走。”他语气平稳。
又是狭窄的车里。
空气颇为沉闷,这个位置给她的印象也不太美妙,吴芜觉得压抑,伸手打开车窗,听他第三遍执着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看他。“那时候我被我母亲看得紧,好不容易才投了一封信进邮筒,我想信笺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
“那再遇见你的那天,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伸手掰过她的脸来,强令她直视着她。
吴悠这一夜过得惴惴不安,根本没睡好,眼里泛着血丝,“我想告诉你的,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告诉你我们能不能放下以前的纠葛,好好过日子。可是你的态度那样冷”
“我为什么变得不近人情?你不是很清楚么?”他欺身而来。
吴芜一听,咬牙道,“我知道你恨我,可当时我母亲以死相逼,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去寻死,而你——”
她说话也觉得无力,“你是裴家的长子,那样逼着我。不单是吴悠,我母亲和哥哥也认为我们不合适,最后,叫连我自己都觉得了。”
“合不合适我们俩才最有说话权不是吗?当初我们明明过得那么幸福”他眼里闪过一丝痛字。
吴芜咬着唇,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裴缙泽言之切切,“你也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有知情权!我竟生生错过了那么多,他在你肚子里成长、出生、还有他牙牙学语,学会走路的阶段这些我都错过了,你知我心里有多恨你!”
吴芜浑身脱力,倚着坐垫,紧紧闭上眼,良久才道,“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如果我说,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得痛苦之中,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痛苦?
她知道什么叫痛苦么?
裴缙泽不由苦笑,紧了的手松了又紧,他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人是她,既然结局怎么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放下,谁都活得轻松一点。
他几度挣扎,最后才道,“我只问你,假如我放下所有的过往,什么都不计较了,你愿不愿重新和我在一起?”
重新在一起?
可还能回到以前么?
他不再是以前在部队的陈继饶了,他是她完全不认识的裴缙泽。
而裴缙泽动不动就会拿话来刺她伤她,她可以忍受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承认她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是她的身体她的精神根本承受不住他常年施加的压力。
见她沉默不语,裴缙泽又道,“小孩子长期跟在妈妈身边,性子容易胆怯,他需要父亲!”
孩子——
吴芜脑海里突然浮现当年在病房前的歇斯底里,心里不由滴血。
她一次次地跟他苍白无力地道歉,可事实上,她连自己都没法原谅。
“对不起——”她几乎不敢相信说了这三个字,可还是硬逼着说下去,“我配不上你们裴家。”
裴缙泽瞳孔放大,双手摁住她细瘦的肩头,咬牙切齿道,“假如你还有脑子的话,就不该说那些配不配的话。”
吴芜低头默默饮泣,“我和孩子还有我妈妈一起生活得挺好的,过阵子我哥也会回来。你放心,只要我在这儿,他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我真的恨不能把你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裴缙泽痛到难以呼吸,“孩子是你的没错,可也是裴家的骨肉,你以为老爷子给任由裴家的血脉不回去认祖归宗?”
他什么意思?
吴芜心里一急,抓住他的手,声音都颤抖了,“晨允还小,他从出生就没离开过我,等他成年了,我会让他回裴家认祖归宗,这样也不行么?”
裴缙泽握紧拳头,冰冷的眼眸垂下来,想了一会儿才道,“当年我舍弃裴家的一切,老爷子都能下狠手地派杀手暗杀我,你以为坐到他那个位置,他身上的血还是热的?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儿子或者是孙子,他要的是一个有能力掌管裴氏家业的继承者!”
“晨允不能回裴家!”吴芜心里一阵恶寒。
裴缙泽脸色松了不少,“我是裴氏的少董,只有把孩子记在我名下,由我亲自管教,老爷子才会不插手而我才可以答应把孩子留在你身边,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乖乖听话!必须要跟我在一起。”
单是孩子,她就被他捏得死死的。
“除了回裴家,我都答应你!”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不愿回裴家,那就不回吧。
裴缙泽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西装内衬里将当年她留的那枚素戒掏出来,见她瞳孔瞪大,却是什么也没说,而后握住她的右手,抽出无名指来。
眼见那枚素戒就要套进她的无名指,她忽然没了自信心,想要抽回手,却是被他攥得死紧,捏着她的无名指,准确无误地套进去。
他一松开手,就喝令道,“不准摘下来!”
见她果真乖乖地不再乱动,裴缙泽又从内衬里掏出一份保管得妥妥帖帖的协议来,将那份协议慢慢地打开,然后在她一片错愕中,撕了个粉碎。
那是她当年留下的离婚协议书,男人幻想着无数次当着她的面撕得干干净净。如今总算如了愿,他的脸色总算轻松了不少。
不过如今两人都换了名字,原来的婚书也没什么法律效用了,裴缙泽想了想,虽说时机还不成熟,但是他已经不愿等了,于是抽出硕大的手机,摁下一串号码,“帮我约见民政局那边的人,嗯,就是为了早前安排的事。”
早前安排的事?
原来他早有预谋!
见他收了线,吴芜不安道,“民政局?”
“原来的结婚证没用了,我们重新办一次。”还没等她消化完,男人已经踩下油门,飞快往民政局走去。
他也许是真的心急,平日里三十分钟的车程,竟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吴芜还有些晕车,坐在位子上没动,裴缙泽见她脸色不太对,绕过车头走到面前,把车门打开,执着道,“港城的世家一贯终是子嗣,晨允是我的长子,要不是在我名下,消息一旦传到他耳朵里,你想见孩子只怕比登天还难!所以,你还是不肯跟我领证么?”
孩子就是她的软肋。
吴芜脸色白,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清明了许多,才道,“你说的,不会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
见他郑重地点头,她才下定决心,“我跟你去。”
他扶着她下车,早有人候在一旁。
吴芜还是有些头晕,裴缙泽省去了流程,甚至连拍照都省了。
只签了字,钢印一盖,吴芜伸手想去拿她的那份,却被他隔开了,“两本都由我收着,你也别再有什么别的心思。”
“你还没签字,还有,没有拍结婚照。”她眼睁睁地盯着他把结婚证收进内衬里,不由提醒他道。
裴缙泽不可置否,只问,“你觉得以你目前的气色,别人看了会以为是结婚照?”
吴芜忍不住反了句嘴,“你也一脸胡茬。”
裴缙泽竟被她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