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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说了些什么,两个小家伙的笑声真是一浪高过一浪。
总算是等到杏儿拿来了衣裳,又叫小厮送进去给他们换上。
待门打开的时候,穿着紫红色锦袍的谢忱站在门口的时候,便是连纪清晨都不由一怔。大概是因为过寿的原因吧,爹爹最近做的衣裳多是紫红暗红这些颜色的,谢忱本就生得白皙,如今被这紫红色衣裳一衬,更是白地过分细腻,便是那俊雅的脸蛋都染上了几分骄矜。
他站在门口冲着纪清晨微微一点头,回过神的纪清晨也是轻轻俯身,回了一礼。
本就生得极美的小姑娘,这会穿着一身浅淡素雅的衣裳,站在阳光之下,从谢忱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身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过分白皙的脸庞在阳光几近透明。
纪湛这会瞧见了纪清晨的表情,反倒是不敢上前了。谢忱低头瞧着跟着自个身后的两个小家伙,先前倒是活泼地很,问东问西的,可是这会见到七姑娘,却不敢上前了。
如今倒是知道害怕了。
谢忱心中轻轻一笑,却还是走了过去,轻声道:“多谢纪姑娘你送了衣裳过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若不是为了救湛哥儿,谢公子也不至于弄脏了衣裳,您不用与我说谢谢,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纪清晨柔声说着,因谢忱身材颀长,故而她需得抬起头望着他。
只是当院门口有人望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少女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俊雅温和的高大少年,两人脸上都挂着柔和的表情,微风拂过时,衣袂飘飘,说不出的美好和谐。真叫人生出,这可真是一对璧人的感觉。
可是裴世泽看地却眼神微冷,而走在他前头的温凌钧,这会已经忍不住喊了一声,“俊哥儿。”
和谐的画面登时被打破,可两人却同时偏头看过来。
纪清晨自然是第一眼就瞧见了裴世泽,只是他安静地站在院子的月亮门前,并未跟着温凌钧过来,她微微蹙起秀眉,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此时温启俊被捉住了,立即低着头喊了一声爹爹,小家伙也知道这回是逃不了的。
倒是纪湛立即站了出来,大声道:“大姐夫,都是我带着俊哥儿胡闹的。你别教训,你要教训就教训我吧。”
他这么大无畏地站了出来,温凌钧反倒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小舅子嘛。
倒是纪清晨轻哼了一声,一张俏脸气地泛红,开口道:“纪湛,你如今倒是知道逞英雄了。那好,你跟我去见太太。”
她撅着嘴儿,显然是气得有些着急了,只是她白皙的小脸稍稍涨红,犹如面带桃花般,反而显得生动活泼,倒是比方才那般娴静的时候,更好看了。
谢忱微笑地瞧着她,可又能感觉到,从月亮门那边传来的一道极犀利的目光。
一提到曾榕,纪湛这才慌了,再也不敢逞英雄,伸手便抱着纪清晨纤细的腰肢,委屈地说道:“姐姐,我方才好怕,一个劲地水里挣扎,又爬不起来。”
纪清晨本来对他满肚子火气呢,毕竟他和温启俊两个,那都是金疙瘩,要是出了事情,不管是纪家还是温家,只怕都要翻了天。偏偏他还是要胡闹,俊哥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每次都是被他带着的。
可是这会听着他抱着自个说的这些,心底便又开始泛酸,他若是没叫旁人救上来……
这个念头真是想都不敢想,于是她伸手手掌在他脑袋上摸了又摸,半晌才哽咽地问道:“日后你还胡闹吗?”
“我再也不了,其实我今个没想胡闹的,只是我瞧见湖里的大鱼叫小草给缠住了,我想救它的,”纪湛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解释。
倒是温启俊立即点头,“小姨母你就不要生小舅舅的气了,真的是大鱼被缠住了,小舅舅想救大鱼的。”
“下次不许再这样鲁莽了,若是你想救,也该叫会水的人去才是啊,”纪清晨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脸蛋,算是原谅了小东西。
“大姐夫,这次多亏了这位谢公子救了湛哥儿,你帮忙好好招呼一下谢公子吧,”纪清晨转头对温凌钧说道。
温凌钧本还意外为何谢忱在这里,这会赶紧上前。
“大姐夫,我来照顾他们两个,你们先回去吧,”纪清晨对温凌钧说。
温凌钧便将谢忱请了回去,倒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给裴世泽介绍了一番。反而是谢忱没想到,站在门口的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定国公世子爷。
不过听闻大军如今还驻扎在城外,倒是没想到这位世子爷竟是个低调的,自个就先进城了。这可真是与他传闻中的性子,大不一样啊。
毕竟如今提到这位世子爷的名号,那都是带着一层血色的。这几年大魏朝若是没有他在,只怕蒙古的大军早就打进关内。可是他不仅将蒙古人打了回去,更是打到他们的腹地百里,险些要到了蒙古的黄金都中。
裴世泽微微颔首,并未说话,只是先转身离开了。
纪清晨瞧着他从头至尾,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又想起方才他那过分冷漠地表情,心下越发地堵地厉害。
所以他们离开后,她也带着纪湛离开了。
待客人都走后,曾榕才知道纪湛落水的事情,自然也免不了一顿训斥。不过有纪清晨也帮着求情,所以曾榕也没太教训他,只叮嘱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
一直到夜幕快降临了,客人们才都离开了。
曾榕留了纪宝璟在家中用过晚膳才回去,结果就有丫鬟进来,通禀道:“太太,门口来个年轻后生,说是卫姨娘的表侄。
别说卫姨娘,就连纪宝芙都愣住了。卫姨娘家中的情况谁都知道,全家被抄家之后,女眷都死了,只她自个活了下来,只是叫贬入了教坊司。好在被纪家老太爷全力搭救,这才进去就赎了出来。
按理说她家里早就没人了,这个表侄又是何处冒了出来的?
曾榕也只是大概知道卫姨娘家中的情况,只是如今冒然出现一个表侄子,她若是叫人把这人撵走,可纪宝芙还坐在这里呢。
于是曾榕便转头对纪宝芙道:“芙姐儿,你可知道你姨娘的这个表侄儿?”
纪宝芙一脸迷茫地摇头,她听都没听说过这人,又哪里知道。不过她倒是知道,她姨娘还有个亲舅舅家是住在江南的,只是姨娘的舅母对她实在是不好,还想将她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鳏夫,所以姨娘才逃到京城来的。
这个表侄子不会那家来的吧?
可是纪宝芙虽怀疑着,可心底却还是挣扎,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要是上门的打秋风的穷亲戚,还不如赶走了算呢。
曾榕便问丫鬟道:“可问清楚了,是卫姨娘的亲戚吗?”
丫鬟点头说道:“门房上说他下午就过来了,只是他身上也没什么信物,便进来通禀。不过他在门口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这才过来说一声。不过听门房说,他如今在应天书院读书,是进京来赶考的,只是听说咱们老爷今个过寿,这才上门来的。”
纪宝芙在听到进京赶考这几个字,倒是眼前一亮,能参加春闱的,那都是有举人功名的,那应该不是个穷亲戚吧。于是她有些期待地看着曾榕,只是也不好直接开口。
曾榕想了想,还是叫人把他请进来了,虽说是姨娘的亲戚,可人家既是上门来贺寿的,也不好拒之门外。况且一听到应天书院这几个字,她也有些惊讶,毕竟如今应天书院可是极难进的,需要通过考试才可进入书院读书。
因着姑娘不好直接见外男,所以曾榕便道正堂里坐着,而纪清晨和纪宝芙还有纪宝璟她们则是留在东梢间里等着。
曾榕出去之后,纪宝芙便一个劲地抬头,朝着外面望着,只是好久都没动静。
等外头终于要脚步声的时候,纪宝芙手上的帕子,便蓦然扯住。纪清晨瞧着她一副想瞧又不敢瞧的模样,便是一笑,不过就是个表侄,算起来也就是纪宝芙的表哥,何至于这般紧张。
只是隔着屋子,听不太清楚外头的声音,而纪湛则是依偎在她怀里,忍不住问:“姐姐,到底什么能吃饭啊?”
“你饿了?”纪清晨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地点了下他的鼻尖,下午才吃了一肚子的点心,这会倒是又开始叫着要吃饭了。
纪湛点了点头,对面的温启俊也同样开始喊饿。
“等太太见过外面的人,咱们就用膳了,都不许再喊了,不然今个都不许吃鸡腿,”纪清晨伸出细嫩的手指,指着他们两个说道。
温启俊立即将自个的嘴巴捂住。
也不知外头说了什么,倒是过了一会,似乎又有些动静,好像是爹爹和大姐夫过来了。
接着就是丫鬟掀帘子进来,请她们出去。
纪清晨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父亲会叫她们出去见这个乔姨娘的表侄,难道这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于是她起身牵着纪湛的手走了出去,纪宝芙离正堂最近,是以她是头一个出去的。纪清晨走在她身后,待到了正堂后,还未站定,就听一个谦逊的声音乍然响起。
她循声望了过去,可是却在那一瞬,彻底震住。
怎么会是他?
手掌松开,纪湛的小手乍然被落下,有些奇怪地瞧着她,可是却发现纪清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坐着的。
是他,乔策。
陌上人如玉,谁家少年,足风流。纪清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乔策的时候,他一身青布衣衫,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十足地落魄学生打扮,可是偏偏眼睛里带着一股子,叫人轻视不得傲然。
极度的自傲,便是极度的自卑。只可惜,她当初不知这个道理。
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是个极有学问极有才华的少年。虽家境贫寒,却为人自尊自爱,实在叫人钦佩。所以这也是为何她父亲瞧中他的原因吧。
只可惜方家老爷,一辈子在商场沉浮,却还是瞧走了眼。
乔策确实是非池中之物,而他腾起的那一刻,也狠狠地踹掉了方家这个一直对他无限支持的家族,从恩人变成了低贱的妄图攀附他的商贾人家。
是啊,这就是乔策,她前世的未婚夫。
他逼地方家退婚,让她一个劲地钻营,却最后身死地下场。
若是说这世上,她有怨恨地人,乔策,便是那人。